第七十八章 不稀罕（2/2）

方柔双眼发直，声音虚软空洞的说：“小佳的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恶性肿瘤......”

李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一脸惊恐的注视着李佳。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好好的吗？”李豹呆呆的看向方柔，顿时，他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凝滞不前。

方柔面色凝重的看了看李佳，心情无比沉重的说：“半年前在澳洲小佳和同学打架撞到了头，之后他就一直说头疼，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的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说到这里，方柔压抑不住眼中蓄满的泪水，泣不成声的说：“医生说要尽快做开颅手术，不然的话最多只能活一年。”

噩耗来得如此突然，怎能接受？怎堪接受？李豹茫然的注视着李佳，脸上的表情竟不像是伤心，而是一片全然的麻木。半响，他克制不住地全身簌簌发抖，突然他猛地抓住方柔的双臂，拼命地摇撼，心如刀割的呵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方柔哀伤愤怒的瞪着李豹，声嘶力竭地喊：“在你心里，我从来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吸血鬼，你要我怎么告诉你？”

看着父母为了他的病互相指责，互相埋怨，李佳百感交集。

“够了够了。”再也听不下去了，再也忍受不了这恼人的争吵声，李佳喝止住了他们。

霎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三人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的交谈起来。

“因为做手术的费用很高，而我也没什么积蓄，所以我到处去筹钱，却没想到小佳偷偷跑回上海来找你。”方柔疲倦而无奈的诉说着李佳生病后发生的一切。

“儿子，去做手术吧！老爸有钱，就算倾家荡产老爸也会把你的病治好。”李豹看着李佳，急切的劝说道。

“我不。”李佳不假思索的拒绝道：“就算动了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一半，我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做，我不想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李佳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甘心，他不服气，他不理解，他们——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李豹忧心如焚的安慰道：“不会的，我李豹的儿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话音刚落，他激动的把一只手掌覆盖在李佳的手背上，哀求道：“就当老爸求你了，去做手术吧！”

“我不。”李佳冷漠的抽出自己的手，猛然站起来，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哀叫。

“你们现在算什么，同情我啊！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可怜。从小到大，我都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我无法选择什么时候出生，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什么时候结束自己。”他痛楚的，自弃欲绝的否决着父母，否决着自己的人生。

无休止的争执令三个人疲倦，于是他们决定终止这场各持己见的谈话。不一会儿，父母离开了李佳的房间，李佳无力的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李豹踉踉跄跄的走进书房里，脚步蹒跚的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突然如梦初醒，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偷偷回到上海找他？为什么做错了事还振振有词？为什么坚持要去三亚找洛茜？为什么他的儿子说对整个人生都不满意？

剐心刺骨的痛一阵又一阵袭来，迫使他寒彻心肺，崩溃欲绝，直到冯双没敲门就闯进来。看着他面如死灰，冯双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用双手抱着他的头。

他心痛如噬的抓着冯双的手臂，泣不成声的喃喃道：“我前半生做了太多的缺德事，所以现在报应在我儿子身上。”

“不要自责了，小佳不会有事的。”她柔声的安慰着他，鼓励着他。

从李佳的房间出来后，方柔在酒吧里呆了一整夜，一整夜的酒精，一整夜的眼泪，心中的痛苦，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够体会。从十月怀胎到相依为命的十八年，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她比任何人都爱他。可她的儿子却不知道她太年轻就做了江湖大嫂，所以被权利迷失了方向。太年轻就做了母亲，所以不知道怎样去爱。她的儿子不知道从呼风唤雨到默默无闻，她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一切的一切，都只怪她太好强。当她明白平淡才是福，当她想和儿子好好过日子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上帝连悔恨的时间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