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一枕海棠风（1/2）

苏子玉把杯子往桌上一搁，不悦地看着沐尘风，二人相望也不说话，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苏子玉待人向来都很和气，看如今这情况，八成是与这沐公子有些旧怨？我带着满腔狐疑地看着他们。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沐尘风总算开口说话了，我险些一头栽倒，原来是不相识的，何故做成这般模样。

苏子玉不理他，仰头喝了一杯酒。

我看气氛凝滞，总要出面调停“那日宫宴你既在场，连我都记得清楚，反倒把当时的主角都忘了？”

沐尘风略微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当日。。。瞻仰郡主风光之后，其他人倒没有太过注意。”

苏子玉从鼻头哼出一声，也不说话。

我被他这样一赞倒是挺不好意思的，略略地一笑，又给他斟了杯酒。

苏子玉却握住我的手“不准给他倒酒”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我不解。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好生霸道。

“这位兄台怎么了？”沐尘风在一旁问。

“谁知道呢？大概酒喝多了吧。”我放过桌上的酒壶“行行行，你要喝你喝，我再叫一壶便是。”

“你。。。”苏子玉看着我，也不知自沐尘风出现后，他为何这样古怪。

正说话间，忽然客座上一阵沸腾的叫好声。

我环顾四周，欢客们皆是目光期待的神情，阶梯上，花魁娘子肌肤微露，摇着一把美人扇，缓步扶阶而下。

“今日，三娘服侍何人呢？”她半趴在栏杆上，媚眼扫视屋内的所有人。

“我我。。。”男人们如狼见了肉，争先恐后。

我看那花魁，虽然媚态，身段也婀娜，但较之云仙，却少了些灵气和翩然，“也不过是庸脂俗粉。”我黯黯地说。

花魁脚步轻挪，走到了我们桌旁，手搭在苏子玉肩上，凑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望春楼吗？”

众人见此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苏子玉半边嘴唇斜挑，痞痞一笑，伸手便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朝着她深深嗅了一口“好香啊。”他说道。

花魁登时红了脸颊，添了几分姿色。

我一路与苏子玉走来，他都算老实，我差点都忘了，他从来都是轻浮浪荡的人，今日陡然见他这个模样，还有些错愕。

我痴痴看着他，心里无味陈杂，又酸又痛，正对上了他眼角的余光，我一刹那慌了神，将眼睛四处乱瞟。

“啊呀，兄台好运气，第一次便得到了花魁的瞩目。”沐尘风在一旁赞道。

“怎么？是不是没选中你，你心里嫉妒啊？”我也不知如何，听沐尘风一句话心里更不受用，酸得好像整个都泡在了柠檬里。

“哪有，花魁虽漂亮，却。。。却不是我心之所属，郡主莫要以为我也是那眠花宿柳之人，我。。。我是不爱这种俗。。。”沐尘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看到那花魁用眼瞪他，他才住了口。

我心里却高兴，总算也有人和我一样不喜欢这样风骚的女人。

“公子，奴家喂你喝酒好不好。”花魁半坐在苏子玉身上，双手拥住他的脖子，说罢俯身下腰含住桌上的酒杯，用嘴递在了苏子玉嘴边。

苏子玉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也含住那杯酒，仰头就喝了。

那种心痛的感觉很熟悉，我觉得如坐针毡，周围嘈杂的笑声，像是挥舞着手足的妖魔。

“听闻此地夜景很美，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不用在这里打扰兄台的美事。”沐尘风凑到我的耳边说道。

我好像突然找到了救赎，答了一声也好，便匆匆起身走。

路过苏子玉身边时，他却一把将我拉住，我俯身正对上他的眼，黑暗的瞳仁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花魁还在他身上婉转。

“恭喜你今夜好运，良辰美景，不要负了好时光。”我推脱他的手，就匆匆地往外面跑，沐尘风在后面追着。

一奔出青楼，我忽然觉得胸腔畅快，连着呼了几大口起，想要将那些密密麻麻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情绪都吐出来。

“怎么跑得那样快？我几乎追不上了。”沐尘风在我身后，撑着腿喘气，也难为他了，没有练过武这么着命地追着我。

“我想去看看你说的夜景啊。”我努力装成自然的模样，“快走吧，我快等不及了。”

宿垣有一条很是宽阔的江，此刻人烟稀少，站在廊桥上看的确有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象。

“这可是很有名的景象，传闻还是大靳皇帝。。。”沐尘风在我耳边滔滔不绝，我却没什么趣味，趴在桥沿上想苏子玉的那个眼神。

想着想着又回忆起那天雪地里，他对我说的话，我自认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何时这样愁肠百结了？

沐尘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三晃，我才回过神来，“郡主觉得无趣吗？”他问我。

我笑了笑“不是，只是想些事，不小心出了神。”

“可还在想方才那位公子？”他问我，我的心思竟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初识就这么问，我觉得他有些失礼。

“一点凭据没有，可别胡乱猜。”我答道。

他忽然噗嗤一笑“的确是随便说的，听闻这里有一种锅子特别好吃，我们去吃吧。”说罢，他就带头往前走了去。

这一夜，我听沐尘风谈了许多他游历各地的经历，想来苏子玉正是春宵帐暖的时候，我回去面对冷清清的屋子便觉得无趣，也陪着沐尘风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后半夜。

我再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知道苏子玉回来没有，又不愿去敲他的房门，也不知为何，每每起身想去看他心里又生出一种恐惧。

就这样辗转反侧不到一个时辰，我的房门却被苏子玉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开，房门打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把我唬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干什么？”我甚是不悦地问他。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他几步走到我的床前，扯过我的手，此刻我只穿了一件里衣被他这么一拉就露出肉，我觉得不好，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不干你事。”我将被子拥好，才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一个女孩子和刚认识的男人出去鬼混了一夜，你像个什么？”我看他眼睛红红的，昨晚一夜还不定怎么风流，此刻倒问起我的罪来了。

“我本来就是不知羞耻，你又怎么样呢？不是一样，旁人说我也罢，你又哪来的资格说我？”我很火大，瞪着他和他吵。

“哼，”他一声冷笑“不就看着那小白脸细皮嫩肉吗？我怎么忘了，逛青楼，找歌姬，从来都是你的爱好。”他带着讥讽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楚倨良了？他前几日可还在你心尖上呢。”

我猛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赤着脚站在地上“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也细皮嫩肉，倒不如咱们也厮混厮混。”我说罢就身体前倾几乎要挨到他的脸。

苏子玉将脸别开“怎么？我不够好看吗？昨晚和那个花魁娘子不是玩得很开心吗？不是从来都来者不拒吗？”我凑得更近了，语气更是步步紧逼。

苏子玉一把将我推开，气得浑身颤抖，脸胀的紫青“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种人，这一遭我究竟是何苦，当真是讨了没趣。”他说的话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