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结不解（1/2）

宇宙洪荒、乾坤朗朗，天地是一颗浑圆的鸡蛋。西面是蔚蔚沼泽之地，北面是无尽滔滔汪洋，南面是茫茫十万大山。

唯有中原偏东南，是一块肥沃之地，河源灌溉，粮食丰盈。

时值大靳天子薨世，一片富饶之地失了主人，介此时，凡有血气之士，便生必争之心，鲜血染红了这片广袤的土地。

楚国12年。

冬季的寒风带了第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地给这片猩红的大地铺上一层雪白。

小毛驴悠闲地走在楚国郊外，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

一老一少坐在毛驴上缓缓向前走去，在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印记。

“爷爷，你看。”稚气的小男孩儿扯了扯老人质朴的衣衫，细嫩的手指指向远处重叠的人影。

这本是这个年代最为平常的事，尤其楚、晋两国交界之处。若非稚子年幼，无甚见识，也不过一声唏嘘便加紧脚步往前走了。可是恰逢好奇心胜的年纪，他不由自主地顿了脚步，往那嘈杂之处看了过去。

一个妇人躺在地上，她身上的血慢慢向外蔓延，像开了大片大片的花，给素色的冬日景象平添了几分颜色。

妇人的身旁站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破烂的灰布衣裳，风顺着衣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洞呼呼地灌了进去。数十个士兵举着长矛抵在她的胸口上，她好像并不惧怕，睁大了一双干净的眼看着辇车上穿华服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杀我阿娘？”小女孩儿问，在她小小的心里，或许并不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

辇车上的女人裹着雪白得没有丝毫杂质的银狐裘衣，富贵的黄色丝缎中衣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云鬓梳得一丝不苟，凤凰吐珠的金钗在头上摇摇晃晃，美貌的脸精致而小巧，只是眼角处有了细细的纹络。她的怀中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抱着一个虎头娃娃正玩得兴起，好像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因为你阿娘是坏人。”女人身子前倾，呵气如兰，仿佛在与女孩儿开玩笑。

“不是，阿娘不是坏人。”女孩儿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女人仿佛失了与一个孩童斗嘴的兴致，她仰头靠在身后的细绒软垫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手势。

长矛刺入胸口两分，那么小的孩子，大约还没有那么细腻的情绪，悲伤、难过都离她太远，恐惧与疼痛她似乎也感受不到了，她的大脑空荡荡的，一片空白中只有阿娘方才一张一合的嘴。阿娘刚才在说什么？那么细弱的声音，却又说得那么清晰，她说“阿娘对不起你。”

“慢。”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白马驮着玄衣少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长长一队侍卫。

少年如冠玉般的面孔，觑着一双狭长的眼，耀眼得将冬日的阳光都盖了过去，他轻轻蹬了蹬胯下的骏马。马儿踏着倨傲的步子，轻盈地向辇车上的美艳女人走去，路过女孩儿身边时，它的鼻腔不屑地“嗤”了一声，喷薄出一层如雾般的热气。

“楚国公子倨良，见过夫人。”少年对着那华服女人行了一个周全的礼，侍卫却不客气地将女人的辇车团团围住。

女人倒是很受得起这个礼，倚在软垫上将那公子倨良细细打量一番，半晌才缓缓说道“嗯，楚王倒是生了个不错的儿子。”声音细腻绵软，是时兴的吴侬软语“本夫人处置家仆，你且让开。”她继续说道，挥挥手，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