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物欲横流 第一节 雨夜之思（2/2）

楼道里没有灯光，三个人便在一些旧物和废品之间摸索穿行着来到六楼。年轻的司机很有节奏的敲响了一扇门户，室内马上便有了回应。两个人一里一外，经过几句默契的问答之后，门开了。三个人进了房间，司机与开门的人去到了另一个房间。许天涯和宋远桥则站在厅门口，惊异的观看着令人意外的场面。

这是一户三室一厅的居民住宅楼，二十几平方的大厅地板上铺满了凉席，横躺竖卧的挤满了人。墙角里的电风扇吹过来一阵阵带着汗臭味的热浪，令人呼吸困难。在另一个房门大开的房间里，也是同样的挤满了一些不同年龄装扮各异的女人。她们似乎在为一个话题讨论得不可开交，有的人简直已经面红耳赤急头掰脸。

许宋二人见此情景马上对望了一眼，一颗刚刚平复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们心怀忐忑不知所措的时候，年轻的司机和那位开门的壮汉从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只见那壮汉先是冲着许宋二人献媚的一笑，随即大声的拍了拍手掌之后扬声说道：“好了好了！兄弟姐妹们，我们的讨论先暂停一下！下面让我为大家介绍两位新朋友，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许天涯和送远桥在雷动的掌声之中晕头转向迷惑不解。深深的鞠了几个躬之后，许天涯来到青年司机的身边，小声的问道：“请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司机见许天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摸样，先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笑容可鞠的说道：“哦，没有什么，这都是我们共同事业中的兄弟姐妹，你们的来临使大家非常的开心。今天太晚了，你们先休息，等明天听了课之后就明白了……”

许天涯闻听“共同的事业”和还要“听课”什么的话，一时之间即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感到一丝隐隐的危险。可是，在这陌生城市的雨夜里，他们又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因此，也只有即来之则安之了。许天涯轻轻的握了一下宋远桥的手，示意他稍安勿燥。然后对那司机说道：“噢，好吧，那就谢谢您了……”

还没等许天涯把话说完，司机便向人群里招了一下手，于是，几个光着脊梁的青年人便满脸堆笑的奔了过来，并且异常热情的把他们拉到一张很大的凉席上面。有人递给他们一杯凉水；有人拿着垫子请他们坐下。其中还有一个剃着光头看似象个头头摸样的人亲切地对许天涯说道：“哎呀，这屋子太热了，你们还是脱掉衣服去冲个凉吧。”他一边说一边向卫生间的方向指了一下。许天涯忽然灵机一动，他客气的说：“哦，谢谢您的好意，等一下，来得及，我先去方便一下。”说完，许天涯便站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他将卫生间的门反锁起来，然后靠在门上，掏出秃顶男人塞给他的那一沓钞票卷成了细细的两卷，塞进三角短裤的腰围夹层里。又用手把直挺的钞票揉软之后，才按了一下水箱开关走出门来。

许天涯回到大厅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俊不禁。只见三四个人扯着宋远桥的衣服，想要帮他脱下来。而宋远桥却红着脸，手忙脚乱的左捂右盖着。嘴里还差了声的连连吵嚷着：“哎呀，谢谢，谢谢，不用了，哦……啊……真的不用了……”

许天涯见此情景，连忙走上前去对光头说道：“大哥，您让他们停手吧，如果热的话，我们会自己脱的……”光头瞪了宋远桥一眼。抬起黑糊糊的脚丫子，蹬了一脚身边一个正在拉宋远桥腰带的少年之后说道：“小三，算了！人家不热就别再多事了。睡觉去！”

一连几天的不幸遭遇令，许天涯不得不认真的反思。于是，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他双手抱着头斜靠在一只装着棉被的蛇皮袋上，两道浓眉下的朗星之目，此时忧郁的盯着黑糊糊的天花板一眨不眨。虽说许天涯从小就是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可是，真正抵御艰难的却不是他自己。燃而现如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却如同炮弹一样接二连三的将他轰得头晕脑胀，也真的有些支持不住。

在此之前，他只是肤浅的认为，道在人走事在人为，只要自身肯努力，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可是现实却并非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很多时侯，现实的生活是容不得他选择的。甚至还没等他有所准备，事件便已然发生了，令他应接不暇，措手不及。短短几天时间里，发生了多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这对涉世不深的许天涯和送远桥来说，无疑是一个摧残性的打击。可是，却也令他们真正的认识了生活的本来面目，让他们在眼泪与汗水中逐渐的成熟了起来。

时间如同调皮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去了很远。宋远桥已经在许天涯的旁边响起了鼾声，许天涯也在沉思中慢慢的睡去。城市疲惫得异常沉静，只有霏霏的细雨还如泣如诉的沙沙而落，不免给这夜色凭添几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