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海（1/2）

这方圆五十公里内，连居民房都甚少，修车摊也只这一家。离那荒岛越近，荒草愈加茂盛，海愈加辽阔。海面下汹涌的波涛积聚，海浪轻轻拍打沙滩。天空离的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对流层大气猛烈相撞碰击，云漂浮在空中。海风吹抚着这里的一切，包括我的脸，我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悸动，我说不出什么。在天上、在地下、也在人间，巨大的力量总是以一种显而不露的形式存在，似乎……比这种力量更巨大的力量，积蓄在每一个平凡人的内心。

这修车的阿江师傅的手抖的越发的厉害了，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蹦出来，一米八的壮汉，从他心里滋生出的恐惧之藤竟紧紧的缠绕住了他，然后在空气里扩散蔓延，他任由那汗珠洒在黄土地上。那电焊火花褪祛后，白色烟雾还重重的吊在空气里，未消散，屋里传来的嘲笑也还停留在耳边。

“阿江啊……”那流氓头儿一副嬉皮笑脸，他敲着手里铁棍，穿着开襟豹纹大衣，皮鞋与花式西裤裤脚之间的脚踝露在外面，他的穿着比他的一众小弟都时髦一点，后面一众流氓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样子，握着手里的铁棍严阵以待。

“老老老老……大，抽抽抽抽……烟。”阿江扔掉了电焊用的面罩，站起身来替老大点烟，他低头不敢看老大，屋里的那群朋友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徐义将我与何毕叫去，他从屋子里拿了补胎工具，叫我们帮忙，他一点都不惧怕那帮流氓。何毕轻声喊道，“我们还是快走吧？”“怕什么？我是警察，要怕也该是他们怕我！”

“怎么样了呀？”老大笑眯眯，他踩着地上的铁棍，前后滚动。补轮胎发出击打零件的身音，老大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三三三三天，三天……保证还你……”

“你小子！”老大大发怒，眼珠子差点就要瞪出眼窝了，“老子问的是铁棍！”

“好好好好……了。”阿江被吓得战战兢兢，他蹲地捡起铁棍，“后后后后……屋，500根，一一一一……根没少。”

老大接过铁棍，鉴赏般端详了一圈，猝不及防的重重的给了阿江双腿腘窝一棍，阿江跪在了地上，惹的这群流氓笑成一片。阿江的朋友试图阻止，却被阿江骂了多管闲事。

“也就一般般吧。”老大将手里的铁棍扔到了一边，他拍了拍弄脏的手，吐了嘴里没抽完的烟，“最后给你一天时间，弄不到十万块……”

这时，一只红色气球，被一条白色细线牵着，从楼上的窗台徐徐飘落，所有人静默，将目光投射到了这只鲜艳的气球上。气球从老大的豹纹大衣弹到阿江头上，在落到地上。

补完轮胎，我们仨坐到车上，徐义将车子开远了一点，但还能看见这群人，他打算等这群人闹完，跟阿江结账。“我们也是够没有江湖义气的、热血心肠的。”“可我们什么也帮不了。”徐义想了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趟这浑水。”

一个穿着红色小马甲，扎两只小辫子的小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从个子上看，大约三岁了，后面追着一个妇女，即使裹上了厚厚的冬衣，还是能看出丰腴的体态，猜想这应该是阿江的老婆孩子。女孩被阿江的朋友抱住，妇女看到这一幕，和他的一个朋友向人群走了过来。那朋友扶起了阿江。

“他欠你多少？”女子咬牙切齿，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十万，连利息……十五万。”一小弟喊道。

“好。明天这个时候，一分钱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