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告别（1/2）

到底要有多难过？才会选择用毁灭冲刷回忆。多深爱？才会投入陌生的怀抱。多用力？才能游出那片溺水的海洋。

废铁盆里通红的木炭纵横在熄灭的火灰上，被自己燃烧的一层灰烬包裹，它偶尔也剧烈挣扎一下，红到极致后暗到极致，藏进了灰烬里。这个冬天还这么有点冷呢，显得炭火更加暖和了。

薛娒雨裹紧了大衣，昨晚与朋友一起喝太多了，到现在头还有点痛呢。她推开窗户，寒风嗖一下扑面而来。“即便这种天气，还是要美美的见朋友。”她踢开了炭火盆，在衣橱里翻找衣服。

从沙发上醒来，天已经朦朦胧黑了，雪也停了。汤则乏力的睁开眼，这一睁眼竟跟随着涌出的眼泪，豆点那么大颗斜着淌过了鼻梁，滚下脸颊，渗入了沙发，刚刚从心底泛起了酸楚，没想到已经到了生理上流泪的程度了。他吸了一口气，鼻子竟也塞住了。他想让自己看开点，但又害怕性子变的不敢直面现实了，于是陷入了沉思。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在他心里还是抹不去。

汤则起身时天已经很黑了，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狼狈的面容，他猛的打开了水龙头，一个劲的捧水往自己脸上扑。过年走亲访友忙了好几天了，他终于有空把时间交给自己了。流水顺着他的脸颊汇聚到下颌弄湿他的衬衫，镜子里的人变成了被水珠分割的模样。脸冲了一把水后，就像是往蔫儿掉的菜叶子上喷上了水，嫩了许多。但事实上，如果心还是沉迷的，肉体很难一直保持清醒。他盯着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睛道，“才明白，人与人告别，原来可以不用说再见。”水哗啦啦流着，满出了洗手盥，在洗手台上形成的一滩水缓缓扩大势力范围，直到挂下来落在了汤则的脚上，他顿然回神，那个他看清了的桔姐的形象从他脑子里像拼图一样散开。

“久布酒吧，等你！”

汤则按灭了手机灯，抓过一条干毛巾，使劲的擦了一把脸，他给自己换了件衬衫，随便扯了件大衣穿上，这一切他都像个傀儡般没有知觉的做着。电梯坐到一楼时，别人家里溢出的饭菜香气，一度松动了他饥饿的神经。

穿过寒冷的夜，他徒步走到了十公里外的久布酒吧。几条绿光从地上笔直的射出，走过时像横穿森林；酒吧外墙贴着的闪烁的马赛克彩瓷，让人眼花潦乱；三五成群的男子上下打量着进出的浓妆艳抹的醉客。汤则穿过宽阔的广场，向酒吧里面走去。

“嘿！”

一个染着黄色波浪卷长发的年轻男子向汤则招手，掀开最后一道黑布帘子，眼前是一片幻境似的，灯红酒绿，仿佛海市蜃楼，脱离了真实的生活，男子身前的吧台边围着一群年轻人，身子随着迪厅的音乐晃动。

“怎么才来？”男子给汤则找了个空杯，往里面加满了酒，台面上，已经摆满了小小一个方阵的啤酒了，那群年轻人欢声笑语，掷骰拼酒。

“不好意思，路况太差了。”

汤则四下看了一圈。

“汤哥，接着。”另一男子向汤则扔来了香烟。

汤则接过烟，转了好几圈的打火机火轮才点着。

“来啊，去跳舞……”

吧台边一赤发女子邀请汤则一起跳舞。

“一会儿过来！”

“真没劲啊。”

赤发女子笑着离开。围在吧台边的年轻人都跟着她去舞池随着dj的节奏跳舞了。

汤则端起刚刚那男子倒的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坐在了吧台边的沙发上，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烟丝迷幻而空蒙，缠绕在空气里散不去，五颜六色的灯光变换着投射，汤则呆呆的坐着，越是看着那一舞池张牙舞爪的人，越是想念那片清净的土地。在这里，他算足够的清醒。

于是他唤来了侍者。

“威士忌，谢谢。”

两杯威士忌下肚，闭上眼睛脑子里竟不断浮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这让他痛苦不堪。

“能请我喝一杯吗？”

这时，温柔清澈的声音刺破了浑厚的音乐声，汤则睁开眼，一女子单手撑着脸靠在吧台上，修身的亮色长包裙陪衬出她纤细的身腰，女子正抚媚的看着他。汤则觉着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