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认输（1/2）

深秋的风呼啸着，一阵一阵的卷走了垂危的枯叶，几只乌鸦占领着光秃秃的树干，转动着乌黑的眼球左顾右盼。灰蒙的云朵在天空不断扩散开来，同时向下一丝一丝渐渐笼罩衰败的大地，直至天与地之间的空隙充斥满同样颜色的气体，然后大地变得没有一点活力。

大街上的行人拉起了没有纽扣的卡其色风衣将自己包紧，匆忙行路。自行车上要去上班的工人，风从衣领和两只袖口灌进了他们最里层的衣服，然后肆虐的刺扎肌肤，一针接着一针，他们的手已经开始龟裂了。

停完自行车后，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没有任何信息。一阵风吹过，我一阵哆嗦，我收起手机，将两只衣袖往手掌拉，紧缩着脖子，快速的跑向了工厂二楼。

也许这个冬天，会变得特别冷吧。

镇上的运动鞋代加工厂招一批工人，我听说后，立马就去报了名，刘西子和高林风两个月后也进了这家工厂。我所在的车间在工厂二楼，车间里，推车上堆了满满一车的货从我眼前拉过，等推车过去后，我穿过装货的纸板箱堆成的高墙围着的走道，向流水线边我的位置跑去，上班时间还没到，早已经有工人坐在流水线边等待上班了，他们大部分都住在厂里的宿舍，所以来的特别早。

“桔姐，跑……这么急干嘛？”刘西子的口吃已经好多了，但没有全好。

“这不是快迟到了嘛……吃过了嘛大伙儿？”

“没吃过饭，也不见你给我带点啊。”高林风听了后放下了手里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说，她还是老样子，一句话就能让别人顿塞。不过和她计较的人也不多。

“没问你。”

一阵喧嚣过后，生产线开工了，一开工，车间就满是流水线发动机的轰隆声，讲话也要大声的喊才能听见。虽然是白天，车间被堆满的纸板箱死死的挡住了光线，流水线上方的铁架子上两排日光灯全都开着，两排日光灯灯光聚集照亮流水线上的绿色传送带，传送带上一双双全新的运动鞋此时是当之无愧的日光灯下的主角，余光照亮流水线两边坐着的工人的脸，他们背后却是一片黑暗。

不要觉得工人都很辛苦，没错，确实辛苦，但就是因为辛苦，他们会截取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的好的部分并夸大它，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幸福或厉害，达到让别人刮目相看的效果，比如，日常吹嘘。当然，这也是娱乐生活，寻求慰籍的的一种方式。

“你们以前做……什么的？”刘西子刚到这个厂没多久，她好奇的问身边一个年长的工人。

他叫宋哥，已经将近六十了。碰巧他最喜欢聊自己的过去了，他会抓住机会向别人吹嘘自己的过去，他向别人描述了自己年轻时候办工厂的宏大场面，在说完可惜好景不长这句话后，他说，“老了还被朋友骗，变得一无所有。”但转念他又说道，“其实现在也很好啊，有吃的有穿的，也没缺啥，还是一样。”

“看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宋哥又说道，“别看现在有钱人很多，其实大部分的人啊，也就是过着很普通的日子。”

“嗯……没什么好羡……慕的。”

刘西子边上的高林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们一群人盯向了高林风。

“你怎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傻乎乎。”

车间太吵了，宋哥似乎没有听见，不然难免一番争执。这时车间经理汤则出来了，他是我们这个车间唯一一个读过大学的，他穿着和我们颜色不一样的厂服，三十出头，比较严厉。和我一样，他也离过婚，不过没有小孩。汤则站在我身后，无形中工人们就都不敢讲话了，一丝不懈的干着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儿，汤则俯下身子对我说，“下班等我一下。”说完他就走了。

我出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实，有些人微妙的情绪变化和异于平常人的注视，会让人觉得不自在，汤则就会让我有这种感觉。

“桔姐，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让我不要走神，认真验鞋。”

高林风一脸的不相信。

下班后，我们骑上了回去的路，与高林风和刘西子分开后，我又骑了回来。

“有事么？经理。”我已经站在经理的办公室门口了。

“一起吃个饭吗？”

“家里已经做好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