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尘旧梦（1/2）

真要说来，这亡命崖上，再没有比乱坟更好的观景之地了，那天池虽不错，可惜树林阴翳，池内又无立足之处，看不见好景色。

坟地旁却不尽然，亡命崖本就险峻高耸，几乎成一根尖刺直冲云霄，人在上头压本就站不住脚，更别说这本就细长的山崖还被狠狠劈开了，更显尖锐。

走近了必须仰头去看，只有站远些，才能将其收入眼中，

四人到地方时，亡命崖巅已是霞光流转，周遭舒卷自如的云彩染上了一抹金红，托着旭日缓缓升起，巧的是那红日居然恰好悬在崖巅的缝隙之上，乍一看就像是两边残崖托着红日，一路送至天穹。

山腰是薄如轻绡的雾气，绕着山体如水一般流动着，清晨的雾和林间残留的毒瘴难舍难分，将整座山林都笼了进去，除了满目葱郁，什么也看不真切。

“十四年了……”云娑不知何时给梁笙予解了口禁，她兀自低语，染上一腔悲意，“整整十四年了。”

谁也没说话，只有女子死死压抑着的低泣声，魂魄没有泪可流，再难受也只是干嚎，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一次她没有玩闹，是发自内心的难受。

她面前还立着云娑替她刻的碑，这十几个坟包下面，实际上只有两具尸骨，一具是封永安，一具是她爹。

十四年，白骨都该化成灰了，而她还在人间逗留，不肯离去。

云娑没想到只是看个日出，还能闹出这档子事来，一时间也有些慌张了，她抱紧手中的伞，斟酌着开口唤道：

“笙予……”

二十年转瞬即逝，她送走了十八缕魂，独独留下了这两个。

要说有什么共同之处，恐怕他们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吧。

晨光渐明，云娑率先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她想也不想地掷出怀里抱着的伞，那破烂的油纸伞立在梁笙予头顶，缓缓打开，落下一片阴影，将她罩在其中。

冥九见状，抬手一推，将封永安也推进了那伞下，好在动作还算快，骤然热烈的阳光只燎烧到了封永安的一绺发尾，瞬间化作白烟，疼的他轻呼了一声。

还好，只是头发罢了，虽然连着魂身，却并不会有多痛。

“笙予姐姐……”封永安一个措手不及，径直被推进了梁笙予的怀里，他从没见过梁笙予这番模样，一时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好半晌，他才仰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别难受了……”

说着，他自己的声音先低了下来。

不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

那些前尘旧事，是一只只凶猛的野兽，蛰伏在心里，一有力气就要在你心里搅个天翻地覆，只要你还记得，它们就还活着。

好在悲痛没有停留太久，他们早就在这悲痛里翻来覆去的滚了无数次了，再痛的伤口，也是要结疤的。

梁笙予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绪，她垂眸看了眼陈旧的墓碑，觉得心口被锁链绞着一般痛，便匆匆别过脸，不敢再看了。

“索性都出门了，不如下山看看？”

云娑在一旁提议，毕竟她的本意并非如此，现今梁笙予触景生情，连带着几个人的兴致都低郁了下去，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