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长安世(三)（2/2）

下人们半天没传来消息，封御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反倒是开始试探性的开口唤道：

“永安？永安你在这儿么？”

封永安被他喊得一颤，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眼看着封御弯着腰一处一处地探查过来，恐怕再过来几步，就能看见他了！

院门处却忽然传来一道他极其熟悉的声音：

“老爷，还没找到永安那孩子么？”

刘氏仍旧一身素净，浑身上下不见得半点贵重物什，然而即便是一身素衣，也盖不住她的素婉容颜。封御脚步一顿，没再继续往前，而是转身道：“夫人怎么来了？”

他这话问的不轻不重的，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封永安却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虚握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来，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封御这态度宛若给刘氏当面浇了一盆冷水，她眼眶微红，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生疏道：“是妾身无能，没有将永安照看好，才会出这种事的。”

封御抿唇没有回应，倒像是默认了这份责备，想来刘氏被他这反应伤透了心，没再多说什么，低声道了一句自己去找人便匆忙走了，封永安看到她离去时，似乎抬了抬手，捂住了脸……

见此情形，封永安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想要追出去，替封御把自己的母亲追回来，让他们不要再彼此折磨。

因此他脑子一热，居然就这样抬脚走了出去，扬声道：

“爹，我在这儿。”

稚童的声音沙哑，显然是方才哭过了，封御被这声音一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封永安本以为自己会遭受一顿毒打，却见封御僵硬的转过身子来，哆嗦着嘴唇道：

“你都听见了？”

三年孤寂，他将妻儿护在身后，做够了丧尽天良之事，他想过妻儿会误会他一生，却没想到这一切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他不是大慈大悲的善人，他只是为了妻儿自甘堕落的可怜人。

他可以被天下人唾骂，却不愿意看见妻儿眼中的失望，更不愿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早夭！

“爹……为什么？”

封永安一双眼睛通红，他站在封御面前，直直地望着封御的眼睛，这是父子俩这三年来最近的距离了。

面对孩子的质问，封御顿感无言，为什么？如果质问他的是刘氏，他大可以说出自己的不舍的，说出自己对这个家，对妻儿的爱入骨髓。

可是站在对面的是封永安，他是一个父亲，一个不能倒下的父亲，那些话他无法说出口，因此只有沉默。

封永安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怨恨，只有痛苦，他年纪轻轻，怎么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呢？封御心想，想来还是里这个当父亲的，没能保护好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