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夜战（1/2）

第十三章（下）夜战

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在帐子上投下一团团黑色的阴影。北地的天黑得早，我早早就躺上了床，可是辗转反侧就是不能成眠。过去的短短半个月时间，总有萧辰逸坐在一边看书，书页摩擦的沙沙声间杂着烛花噼噼啪啪的轻响，竟让我日日睡的格外安稳。

我失神地盯着帐上的阴影，此刻萧辰逸就领着士卒们穿过偏偏静谧的险峰峭壁。或许已经摸到了敌人的营帐？或许两方已经交上了手？他身披战甲手握长剑的伟岸身影又在我眼前浮现，还有那双深邃的眸子，他微微笑起来眸中波光潋滟，仿若九天银河。我翻了个身，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吧，我想我确实在为他担心，我想他对于我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像师父那么重要，像师兄师姐们那么重要。

至于这个重要之处，我尚且还没想明白，不过不用急，我们在北地的时间还很长，经年累月，我有大把大把的光阴细细思虑。

帐外人声沸杂，不断有探子到焦急的栾凤瑜身边回报情况，我把棉被拉到头上，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我向来觉得胡乱担心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睡一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不其然，整整一晚，睡睡醒醒，梦里梦外，竟全是萧辰逸的模样。

凌晨时分，有人把我大力摇醒，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紫容坐在我面前，她仿佛是刚哭过，一双眼睛还红着。看她这副样子，我心里一紧，瞬间清醒起来，“怎么，可是…战败了？”

“不，战胜了，我们把敌人的营地连根拔起，大凉那边没有一丝察觉，将军们都说这真是个奇迹。”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我松了一口气，起身找自己的外衣，“那你哭什么，你也是，萧辰逸也是，明明战胜了，却一副国都都要沦丧的样子。”

“我是激动。”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对了，前线来人接我们过去。少帅受伤了。”

“严重不严重？”我心又是一悬，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

“听说是中箭了。”

“他不是经常中箭吗？”我穿好了衣服，急匆匆冲出帐外，帐外兵士们正在整顿，准备进发。

“……”紫容的回答被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

函授关真是险，重峦叠嶂，隐天蔽日。雪天路滑，我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萧辰逸他们如何在如墨夜色中走过这里。曲曲折折十几里山路，终于，一座大凉的军营浮现在眼前，他们的营帐皆是羊皮，凉国的旗子高高飘扬，看不出一丝被占领的痕迹。营帐建在山势最陡处，就连我一个不懂兵法的行外人，轻易就能看出这里易守难攻。

“注意隐蔽，千万不要随便生火。”进了营地，有人在四处嘱咐着。

我翻身下马，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他少帅在何处。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指指中间一座羊皮营帐。

我一把掀开帐帘的时候，他坐在正中，一个中年医官坐在他身边，汗如雨下。看见我进来，他沉稳冷肃的面庞明亮了几分。我疾走过去，“伤得严重吗？”

中年医官开口欲言，让萧辰逸摁住了。“袭击突然，敌人来不及组织反抗，阵脚大乱。因而没太费力，全是皮肉小伤。你呢？一路过来可好?”他面色如常般平静，却带着一点点喜悦的感觉。

若我不通药理，若我没看到那个中年医官慌张的神色，我或许就会信了萧辰逸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谎话。我脸色一沉，“让我看看。”

他垂下眼帘，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必。已经请人看过了。”

“我再看看岂不是更放心？”我说着就上手去扒他的衣服。中年医官在一旁畏畏缩缩地赞同道，“少帅，多让几个人看看也好，臣医术不精…”

黑色的征袍和染血的绷带层层落地，我看着他肩上深深的伤口，伤口红肿一片，有些地方还淤血紫黑，显然已经感染，不断向外渗着血，冷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皮肉小伤？”

他垂眸不言语，胸膛一起一伏。中年医官在一旁擦着额头上的汗，“少帅中的是毒箭，臣医术不精，只能暂时将毒性镇住不再蔓延，可这伤口…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愈合。”

我仔细看着他的伤口，心渐渐沉下去，仿佛被人拿去灌了铅，萧辰逸这旧伤叠新伤。我叹了口气，“不是箭毒的问题。大凉是将牛的反刍之物抹在箭头上，若是常人，炭灰水完全可以解决。这是他自己不爱惜自己，旧的伤口未愈合就又重复受伤，久而久之，肌肉组织缠结，箭毒难以根除。可这箭毒若不根除，扩散开来，轻则废一条胳膊，重则殃及性命。”

“那……如何是好？”中年医官鼻子上也开始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