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茯苓(1/2)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几乎要把小小的营地掀翻。我坐在医帐中,觉得敌兵似乎从四面八方杀来。而我们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四处飘摇,苦苦支撑,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可能。
第一批伤员在半个时辰后送来,个个都伤到了无法移动半分的情况。抬担架的两个兵士说,战况惨烈的出乎想象,许多弟兄们都死在了疆场上。萧辰逸料事如神,左右翼果然是一盘散沙,看见挥着钢刀的骑兵就纷纷奔逃,完全无勇气再战。可是主力先锋部队却是真正的大凉汉子,丝毫不惧,个个使着双滚刀,双目欲眦,一心猛攻。
第二批,第三批……我在医帐中忙的像个陀螺,铜刀在手中上下飞舞。送来的伤兵有的穿着靛蓝的盔甲,有的甚至穿着大凉的大褂。从盔甲来判断,玄武营的援军到了。可凤营那银白盔甲却始终没有出现。萧辰逸皱着眉说的那句话回荡在我的耳畔:
一个时辰,援军不至,函授关告危。
时间一点点流逝,酸痛沿着我的双臂蔓延而上。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手下诊了多少伤员。听他们闲言,萧辰逸真真是为战场而生,一人一骑,左突右奔,几十大凉兵士竟拦不住他一人,一柄长剑所过之处哀嚎连连。伤兵一批接着一批,只言片语不断更新着战场的情况,他们成功把敌人逼进了函授关的“咽喉”,埋伏的箭司也的确打了敌人个措手不及。
但毕竟敌众我寡,大凉兵士像潮水一般源源不尽地涌来,几轮下来,应付已是很吃力。
“医官,医官。”帐外的人催的急。我连忙跑出去,刚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北地正午的一轮白日高悬在碧空,今天天气甚好,过去十九年这种晴好的天气,我总是和师兄师姐下下棋,嗑嗑瓜子,看看话本子,然后择一方阳光晒得暖暖和和的草地蜷起来睡一觉。
很多时候,不经历头不沾枕的忙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过去生活得多么悠闲。
正午时分,凤营的援军到了,栾凤瑜一身红甲红袍,戴着小巧精致的面甲,跨下的白马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几个副将皆是银白亮甲,簇拥在她身周。大凉已和白虎营鏖战了两个时辰,士气低迷,怎可与士气饱满装备精良的凤营相比?又是一个时辰,终于传来捷报,大军溃退,大凉鸣金收兵。
北地天黑得早,萧辰逸率部下归来的时候,夕阳给营地镀上了一层暗金。一身黑甲上布满了刀痕,他的面甲碎了半边,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墨黑的瞳子中露着肃杀之气。他身披夕阳,赶马踏着一地碎金归来,我一时间看愣了,莫名就想到了神话传说中的战神。他径直走到我身前,翻身下马,动作十分稳健。我正欲询问战况,他整个人却向我倒来,我慌了,伸手就要探鼻息。手被他一把抓住,我这才发现他手上是粘稠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将唇凑到我耳边,声音沙哑地低语一句,“到你的帐篷去。我伤的很重,不要让别人看出来。”
我慌乱地点点头,架着他进了我的帐篷,躺上我的床。他几近昏厥,面色惨白。我又喊来紫容,两个人手忙脚乱卸下他的铠甲。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身上至少有二十几处刀伤,好多地方深可见骨。他中了好几箭,但似乎他自己又把箭拔了出来,一进一出,二次伤害。有的地方箭还未拔净,残留着铁箭头和翎毛。他那件白色的内衬叫血整个染成了殷红。我一边处理,一边心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缺的人,伤成这样还要硬撑。也真为难了他,我不敢想象他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更不敢想象这个人的意志到底有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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