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无字天碑（1/2）

时间定格在神历黄帝末年（人间纪年：前2599年），至下届天君少昊即位（前2395年），中间近200载，也就是缙云弑君篡位、岁暮代权、椒图继承的这段期间，天碑无字。

幕布回溯：人间纪年前2395年，地下。略过一层一层熔浆之河，一阶一阶向下，直到十九重门。

天帝椒图解下腰间青帛囊，将其对准十九重门（地狱之门）中间的封印，化雪因为心急，早早挤到了椒图身侧，水苏立在他身后。

“原来你的封印笺竟就藏在青帛锦囊内，还每日佩戴，招摇在外，真不怕人生抢呢。”化雪之言，不无揶揄。椒图知道她素来有口无心，并不与她计较。只是望着那封印解除的过程中，回头看了看水苏。那一眼，情愫太重，看得水苏窘迫。

“你是大意了些。”水苏见椒图看她，没话找话地接着化雪的话茬往下说。其实她知道，椒图是因为在意她，才将她当初送的这唯一物什看得如此之重。她也不曾想到他居然真的将这般重要的天枢之钥放在这样轻薄的物件中，日日招摇在外。

可是水苏语音未落，但见那封印被一道霹雳划中，椒图执青帛的手，一下被隔离开，身体随即退后几步。

“是我大意了！”岁暮喝斥道，“你这个逆子，不知道这是逆天改命么？你打开这道门，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娘！”椒图跪下地，他素来称呼岁暮母妃、母后、母亲，却从未称过她娘，今日这样叫来，竟格外贴近心尖，“孩儿愿意做千古罪人，受贬人间，求您不要阻拦孩儿，墨竹受的无辜之罪已经够多了，他的魂魄在这，再晚该散了。”

“混账！”岁暮听他连称呼都换了，虽然心疼，愤怒却更盛，“你这无妄之语，说得何其轻巧，你也知，此门一开，你便是千古罪人，可是千古罪人的罪过，你当只是受贬人间这么轻松么？”

化雪与水苏闻言，双双跪地，化雪央告岁暮：“天后，化雪求您开恩，天界讲究清浊，众神皆知，墨竹受的，乃是无妄之灾，一个无辜之人，为什么要一直受这千秋万载的罪过？”

“水苏也求天后开恩，墨竹本是替我受过，如果可以放他出来，我愿与我父亲一起，在炼狱洗恕罪孽。”水苏说着，双手着地，前额俯地，稽首而拜。

椒图不待岁暮答复，一股轻力，将青帛印与封印再次连接在一起。岁暮使出绞魂术，欲将其断开，却发现那青帛印竟与椒图魂命一体相连，原来，刚才化雪、水苏与天后话语之间，他已经自出绕魂术，将青帛印与自己的魂魄相连。现在岁暮才意识到椒图的决绝，实是：印连他在，印断他亡。岁暮纵是再狠的心性，虎毒尚难食子，她于是无奈而眼睁睁地看着椒图犯下滔天大罪。

封印一解，炼狱中的魔神韩冰挣断锁链，先行蹿出，张牙舞爪向着地面之上狂驰，守在地界冥界交界处的岸土，看准韩冰走向，瞅准时机，猝不及防横亘其前，韩冰本是无形物体，只有心智，且心智又魔乱，他无头狂奔，冷不防撞在岸土身上，却没想到，这躯体，正是收纳他这元神的躯体，他想再挣脱出去，已完全不能。岸土用处炎帝炼化掌，将这狂乱的寒冰元神收归体内，运力舒通，他自己的模样也随之变幻起来，他已经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岸土，而正是上古之神炎帝的模样。

跟着韩冰在后面飞赶而来的岁暮，见到这一奇景，诧异不已，见是炎帝，屈身施礼：“韩冰魔神，已流浪许久，如今终于回归真身，恢复了洪荒时候的模样，岁暮不才，特此拜见炎帝上神。”岁暮这不合时宜的繁文缛节，炎帝并未领情，他知道岁暮向来不甘人下，若非自己亲生儿子闯下大祸，她想挽救一二，断不会亲自追逐魔神韩冰，更不会看到韩冰撞岸土身躯时不闻不问，也不会有现在的屈身之礼。

“我早已不是天帝，怕受不起岁暮天后此等礼数，天后自可放心，如今我虽法力丧失大半，但是降伏这只有三分魔魄的本尊元神，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现在那七分魔魄所栖的墨竹，有没有逃出冥界，为害世间？！”

岁暮闻言，知道椒图‘误放魔神‘的罪过，已经可以免去大半了，心中已有一半释然，接下来，她和已经元神归位形貌复原的炎帝，目的是一致的，就看正在替水苏受过的墨竹，何去何从了。于是她说道，“我为上神引路吧。”二人瞬间已至九重之门。

水苏看着十九炼狱内的墨竹，他的头颅正在被挤扁，瞳孔爆裂，四肢躯体都在错位，他的牙齿紧闭，扭曲的脸，看不出是痛苦的隐忍，还是只是这炼狱的净力使然。她想起她也曾像他一样，受过这挫骨扬灰之痛，周而复始，肝肠寸断，区别只是，他受的苦，更甚更长，绵绵而无绝期。

他的一滴血溅到了化雪身上，一滴泪溅到了水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