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别院闲居（1/2）

从墨府第五进院落，跨过一道月门，便是墨玉居住的“东府别院”。墨玉母妃早亡，无亲无宠，生活在别院庑殿内，仅有一乳母相伴。

别院与相邻的院落间，也有一道月门，上书“闲居”，便是佣人们居住的场所。闲居，实不符名，是整个墨府里最忙碌的角落，每日里有喧闹、有打骂、有啼笑。如果说住在东府别院的墨玉有些许不食人间烟火，那么这一墙之隔的“闲居”，便生生多了许多世俗之气。

墨玉的日常，便是在别院与闲居间，扶竹踏花，招风引蝶，摆文弄墨，虽然已经长到了六岁的年纪，却没有先生相教读书，只凭闲居中的岸土，传授些笔墨。然而，自从枯叶姑娘让碎月抱回来一个襁褓女婴，墨玉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项让人恼烦又摆脱不掉的声音，那便是哭声。

“枯叶姑姑，这娃娃一哭，我的耳朵都震疼了”墨玉经常捂着耳朵，一脸无辜地向枯叶诉苦。“乖，墨玉，她长大了，你就有伴了，”枯叶只好安慰他。

“奥？姑姑，她脖上挂的玉玦，倒是好看的很”，墨玉一听说会有伴，马上不怨了，是呀，家这么大，谁记得他墨玉呢，平时除了这些粗使细使的丫鬟嬷嬷仆人，无人陪他。

“那是她的名字，水苏”，枯叶一手抚摸着墨玉的头，一手轻拍着水苏的襁褓。“你的乳母，可借她一用？”。墨玉自是离不开乳母的，左右他只有这么一个贴身照顾的人，不过，让乳母给女娃喂喂奶也无妨，便点头允了。

“以后，你们共有一个乳母，便是兄妹了。”枯叶姑姑说。

东府与闲居间的别院，也有一片小竹林，是岸土用主院中墨竹公子挑剩的竹子，栽种而成的，虽不若主院竹林那般高耸挺拔，却也无瑕如若翡翠，近看，如一道绿色屏障。岸土给水苏坐了小竹车，墨玉会推着她在竹间蜿蜒的小路间玩耍，指给她看青竹，追蝴蝶。

日复一日，那株根茎曾栖着青萍的翠竹，枝干上渐渐点缀上赫赫紫斑，日复一日，竹竿肆意伸展着他的倔强，在一片断裂又重生的声音中，完全变成了墨紫色，那墨紫，细腻光华，在依旧翠绿的竹叶映衬下，越发显得绮丽。

原来它，终究是一棵墨竹。

水苏慢慢到了可以满地乱跑的年纪，她和墨玉，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如兄妹般，度过了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春天里，闲居姹紫嫣红，如同花园，墨玉会摘一朵红色的蔷薇，别在水苏的鬓间，说：“好看！”；

夏天，她和墨玉会在已都长成墨竹模样的竹林间捉迷藏，墨玉会央告岸土给他做竹马，他骑在前，水苏在后。水苏会央求墨玉爬上青梅树，给她摘梅子；

秋日里，枫叶红得如火，水苏会摘下一片，夹到墨玉正在读的竹简里，说：“当书签，正好”，铜铃般的笑，一如天籁。

冬日里，白雪飘飞时，碎月姑姑用自己织的青帛为她缝制斗篷，她披在身上，在雪地中，转圈圈，墨玉会说，“仙女下凡了萘！”然后便被雪滑倒，墨玉便跑去扶，免不得又一起滑倒在雪地里。冷不防，水苏会拿一团雪撒墨玉身上，墨玉便爬起来，两人一起，打雪仗。

当真应了那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闲居内，一个世界；闲居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