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勇往（1/2）

孟婆出现在他的身后，也不知是孟婆要见他，还是他要见孟婆。

总之此时的孟婆带着地府中的景色与他相见，她还是坐在那个亭子下边，那亭子叫望乡台；台子旁边有两颗巨石，一颗叫“三生”一颗单字一个“铭”；穿过望乡台便是来到了那座长桥之上，那桥叫奈何。

桥下有条奔涌不止的巨河。这河倒是有很多名字，诸如“忘川”“望穿”“三途”“邱水”“奈河”……

河的名字是数不尽的，但它一直都是地府中唯一的那条淹没了无数痴于前世因缘灵魂的冥河。

除了河两岸的往生花生盛亡枯，这这些景色便一直没有变过。

樊烁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泉来路。孟婆一直在亭子下专心搅动着那鼎红汤。

良久，樊烁终于开口，声音就像是来自于奈河尽头一般寒冷。

“既然你和这幽冥都是假的，还熬着那鼎汤干什么？你知道我不会喝下去了。”

孟婆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理，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的背影。

“天下无数皆真幻如织，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假的？”

“你和这漫天神魔，遍地妖灵是真是假我不在乎，然而她一定是真的，这绝不可能错。”

“你知道你一直都在错。”

樊烁无言，他没有为孟婆所指做出任何辩解，他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那条小路与天地交接的那处。

“唉——”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幽幽长叹一声，满是不舍却难以回天的无力感。

“从古至今，上界不乏有通天之能者，我不信他们都无憾人。”

“可真正能起死回生的事例，却是至今未闻。事有原由，因果难逆。”

“事无绝对。”

“生死无虚。”

“唉——”

樊烁又长长叹了一声。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终究无果，那为什么还不能让我自欺到底？”

孟婆看着轻抚着面前的一朵红色往生花的他，有些悲悯的说道：“可你不止在自欺，你还在欺世人，你还要欺天道。”

三个“欺”字，一为欺骗，二为欺负，三为欺瞒。

樊烁三欺，把自己欺进将死的险境，把众生欺进毁灭与死亡的深渊，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瞒天过海的前衬。

三欺欺的是我你他，便是欺的世间所有，为的是欺过生死的桎梏，最终脱离天道规则的约束，让复生由不可能变为可能。

这一切的前提是樊烁要活下去，可孟婆一直在劝他归往死域。

刚才说过樊烁在欺骗世间所有，自然也在欺骗孟婆。

他被花箭刺破的心腔中所流出来化成滚滚红尘的心血都是为了欺骗孟婆而准备的道具。

可先前那蒸腾至天地间的红尘意味里始终是带着人间，所以无法通过冥河。于是在接触到河畔时都被冲刷进河水里，那幽冥的河流此刻便成了如鼎中汤一般的淡红色。

来自人间的红尘终究还是过不了这条冥河，便终究破不了那位老人的防线。也就无法染指河那边的世界。

于是那往生一花生成双色，樊烁跪坐在这边向生处望看不见尽头的鲜红中；孟婆站在他背后往死处看见不到终结的苍白里。

于是从今日起，这红白两色往生花，又被称作彼岸。

冥河的彼岸，花与叶的彼岸，红与白的彼岸，凡世与冥间的彼岸，生与死的彼岸。

这些物什或世界隔岸相望，看似不远，却如同往生花一般，虽然花叶同根却花开叶腐、叶生花枯，终究难以彼此相拥。

樊烁身旁是满溢着凡间红尘的热血，孟婆背后是浸润着阴间冷寂的死寒。

樊烁站在生处，与死亡仅有一步之隔，隔着一位老人，一条怨魂拥堵的冥河。

樊烁面前随着看不见尽头的黄泉一直在蔓延的红色也已经看不到了远去的迹象。

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向了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