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温泉（1/2）

用过午膳，巫月和映翠便由侍婢领去了西院沐浴。

这处精巧的别院位于庄中西北角，紧挨着山根，已到了梨树林的尽头。

步入大门，迎面是一间高大的正堂，黑瓦青柱、灰砖台基，四周未建墙面，廊檐下垂挂着几卷竹帘。

堂内的紫檀屏风前设有坐床几案，案上横放古琴，鎏金铜炉里正燃着上好的沉水香，流烟飘袅萦绕，颇具意趣。

巫月边走边留心观看，偶尔经过虚掩的门窗，目之所及尽是成堆的书卷和高悬于璧的三尺龙泉。

幽苑静谧，唯闻春鸟啼啭，如此雅致的所在，又无游人，若非提前知晓是来泡温泉的，倒像误闯了哪位郎君的书斋。

巫月心中疑惑，正待询问详情，却发现只有映翠跟在身旁，那领路的婢子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哪门子待客之道，庄里的下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管它呢，这别院许是萧家的私宅，雨墨知道娘子喜欢清静，就把人都给撤走了呗。”

“她走是不打紧，咱俩不成没头苍蝇了么。”

“哎呀，左不过三四进院子，那么大的温泉还能找不着？”

映翠久未出门，心思早飞了，兴冲冲地拖着巫月就拐进了后院的小门。

主仆俩又绕过一片竹林，但见前方白雾飘渺、水汽氤氲，总算是撞对了地方。

这个专为泡汤而建的院落极为宽敞，除去当中用天然石料砌成的池子外，还在两旁盖有数间浴室和客房。

映翠一路小跑蹿到池边，伸手撩拨着清澈的泉水，乐得眼睛都没了。

“娘子!这水不冷不热刚刚好，泡起来绝对舒服!”

巫月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我好歹也是生在锦绣堆里，什么样的澡没洗过?干嘛弄得跟土包子进城似的!”

“您就别嘴硬了，咱家的浴斛再大也没池子里洗得畅快啊，您还是赶紧更衣去吧!”

主仆俩说说闹闹走进浴室，巫月随即宽衣解带坐进了澡盆。

在唐代女子沐浴算是件费时费力的大工程，寻常人家经年累月都不见得能洗上一次，洗澡的器具也很简单，浴斛里放个凳子，主人坐在上面，由奴婢动手浇洒热水。清洁之物则多用草木灰、米浆、皂角，亦或商铺里卖的澡豆。

巫月对唐人的“黑暗配方”早有领教，入浴前总要先研究一番清洁用品才敢往身上抹。

她趁着映翠调试水温的功夫，从一个莲瓣造型的白瓷碟中捏起颗粉丸子细瞧。这澡豆不单颜色可爱，还散发着一股清甜气息，甚是好闻。

“这庄主的品味倒与我相近，幸亏没准备什么古怪的玩意儿，要不然我又得洗清水澡了。”她边说边把丸子递到了映翠面前，“你闻闻看，能辨识出配料吗?”

小丫头凑过来嗅了嗅，摆手道:“分不出细料，大抵是按着《千金翼方》制成的，原来夫人在世时也给您做了不少，只是这豆子闻着更清淡些。”

“嗯，原方是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柰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复花、麝香，共十七味，分别捣细再与大豆粉混合研磨千遍而成。他这豆子去掉了花香浓郁的材料，另换了药草，却也正合我的心思。”

“这样繁复的方子您竟然能记得一字不差，二娘在那边也是学医的吗?”

巫月笑着摇了摇头，“我学的是西医，后来机缘巧合又转为了法医，专职做司法鉴定以及协助办案，也就是所谓的仵作行人。至于这方子嘛，那是你家月娘的医书念得通透，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