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晁钊篇 分道扬镳（1/2）

就在他连招呼都没打就湿漉漉地走过牛薇颖身后，准备在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牛薇颖扭过头冲他笑了，同时手里还递来一方手帕，她柔声说：“擦擦吧，这样容易感冒的。”

晁钊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初三的男生，尤其是他这种情商还未开始发育的男生，对这种男女之间的关系本能有一种逆反的心理。此时他全身都进入了警戒状态，怀疑地看了看女孩的手绢，又看了看那个笑眯眯的女孩。

“哈哈哈哈哈，”牛薇颖没有因为他这一举动而尴尬，反而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很灿烂，把阴霾的教室都照亮了，她站起了身，像靠近一头戒备的小野兽一样慢慢靠近了晁钊，然后轻轻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你好呀，我是今天转学过来的，我叫牛薇颖，你叫什么名字呀？”

晁钊第一次这么近接触除了妈妈和汪嘉苗以外的女生，他的戒备瞬间就被女生温柔的手和带着香味的手帕打破了。

那时候能把日子过得那么精细的女生还很少，牛薇颖则在班里掀起了各种小女生情怀的粉色旋风。她每天带着带香味的手帕，女生们就也流行起来带手帕；她总是在抽屉里放一管粉色的欧舒丹护手霜和一只曼秀雷敦的蜜桃味润唇膏，女生们就也流行起来“保养”自己；冬天的时候，她会带一种铁罐的喷雾，觉得干了就往自己面前的空气喷一喷，然后闭上眼睛将脸凑过去，让细腻的水雾轻轻落在脸上，而女生们很少有愿意花这么多钱去买专柜大牌喷雾的，她们就一边在背后说牛薇颖的坏话，说她乱花钱，买来的和她们自己灌水的小喷瓶还不是一个样子吗，一边却还是会模仿她的样子随身携带一个小喷瓶；那时候，雪地靴的潮流也是她带起来的，这种胖胖的、圆嘟嘟的鞋子迅速在她们班甚至全校流行了起来；还有屈臣氏买的细管的小香水、小动物形状的木雕笔、书桌上的卡通书挡……她就这样一边活在女生们的流言中，一边活在她们的模仿中，还一边活在所有男生的喜爱中。

晁钊因为一张手帕而沦陷，又因为她每天带来的花样百出的小东西眼花缭乱，他感觉那些可爱的头饰、精致的手链、耳洞上透明的塑料棒、课本中花样百出的书签和便条，都像是有魔力一般，他不理解、甚至没有审美的概念，却被深深地吸引着，每天看着坐在身边可爱的女孩子捣鼓这些可爱的东西，感觉画面异常温馨、异常和谐。

归其因，其实汪嘉苗还在里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汪嘉苗从小就是假小子的性格，虽然家里零花钱给得多，却大多都拿来和晁钊一起买盗版的电影动漫光碟或者游戏碟了，再有的也都被她吃光了，她一向不喜欢这些细腻可爱的小玩意儿。所以接触到牛薇颖的晁钊才意识到，原来女孩子不都和汪嘉苗一样，原来女孩子是一种很温柔很精致的动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这个新来的同桌了。

而那个和他从小形影不离的汪嘉苗，在初三和高一这两年和他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两人渐行渐远的导火索是牛薇颖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牛薇颖在转校来没几天后就交到了男朋友，那个男生还是汪嘉苗班里的班草。那时候的晁钊也只是傻傻地把暗恋的种子种在心里的最深处，不敢给它浇水，更不敢见光，生怕它疯狂生长后不可收拾。

然而就在牛薇颖分手的那天晚自习，她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久好久，哭完之后给晁钊递了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我出去三分钟后你说去上厕所，小树林见。”

等晁钊掐着时间跑出去后，他看到了蹲在地上的牛薇颖单薄的身影。

牛薇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她轻声说：“你来了，谢谢。”

晁钊什么也没说，只是傻傻地走到她面前站定，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你知道我分手了吗？”

她的声音里是隐隐的疼痛。

“不是你甩了他吗？没必要这么难受吧……”晁钊那时候的情商比大学时还要低，简直都是负数，所以说出这种犀利言语的他还坚信自己是在安慰人。

牛薇颖的哭脸有些尴尬，她停了半晌说：“那不代表，我不会受伤。”

“哦……”晁钊呆呆地点头，其实完全不能够理解她话中的逻辑。

“你不打算安慰我一下啊？”牛薇颖似乎有些羞恼，也顾不上哭了，只是瞪着晁钊。

“我安慰了啊。”晁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里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失恋的女生，因为唯一身边同龄的女生汪嘉苗到现在都还没恋过谁呢，更别提失恋。

于是他僵硬地伸出胳膊，在牛薇颖头上拍了两下，力度都没有掌握好，把牛薇颖的脑袋拍地往下沉了沉。他边拍边敷衍地说：“没事，没事。”

“你……这……什么安慰人的方法啊！”牛薇颖恼道。

“因为我觉得本来就没什么啊，你不是给我说过，你只是没法拒绝才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吗，又不是真喜欢。”晁钊看着她认真地说。

牛薇颖愣了一下，她自己都忘记了她对自己的一号备胎说过这样套路的话。等她反应过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回去上自习吧，出来太久会被老师发现的。”晁钊没读懂那笑容后面的含义，还以为是她没事了，于是转身就准备回教室。

“喂！晁钊！”

牛薇颖急了，她预想中失恋之夜的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晁钊回头纳闷地望向她。

“你……你抱抱我吧……”牛薇颖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着，无论是谁，都会被他现在脆弱的模样打动。

晁钊的心突然加速跳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暗恋的女孩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他犹豫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才慢慢走向她，伸开了双臂。

牛薇颖看着他展开在身前就不动了的僵硬的胳膊，偷偷叹了口气，主动上前一步，走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她从他的身上闻不到香味，也没有汗味，只有和傍晚的空气一样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无味的。

听说人总会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上闻到吸引自己的味道，那背后是荷尔蒙在暗中作祟。

然而自己什么都闻不到。

果然是因为无感吗？牛薇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渐渐加速的心跳，叹了口气。

就这样抱了一分钟，晁钊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他的脑子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只是呆呆地看向女生背后的树林，鼻腔中充满了各种混杂的香味，有她洗头膏的味道，也有淡淡的脂粉味，还混杂着略微刺鼻的香水味。他闻着觉得头有点晕，只是那时候他单纯地以为那就是恋爱的感觉。

“好啦，有你的拥抱，感觉我打起精神了呢！谢谢你！”牛薇颖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走吧！”

晁钊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准备回教室。

“不行，我先回去，你再等等再回。”牛薇颖谨慎地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晁钊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匆匆跑回教室的背影，总觉得自己有点懵懵的，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他扫到了树林旁的教学楼窗子上有个人影。

靠近树林这一侧的几扇窗子都是走廊的窗子，晚自习的时候应该没什么人，此时静静站在窗前的身影让晁钊有点紧张，生怕是值班巡逻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