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约定(1/2)
柳珂记得大一开学的那天晚上,宿舍第一次的卧谈。孙嘉一兴奋的拉着大家讨论系里的帅哥,章秋婷点评着学校里的建筑有多丑,当她学着微积分老师的河南口音说:咱们s大就像一个巨大的卫生院”的时候,大家都爆笑了出来。只有姚芳芳没有笑。她语气冷冷地接话问,“你们都是多少分考进来的?”
章秋婷不屑地说:“都惨到一个屋了,还纠结过去的分数干嘛?”
姚芳芳执着地又问了一遍,然后在得知了别人分数以后,得意的说出自己的分数。尽管宿舍熄灯,几个姑娘各自躺在自己床上,但柳珂还是能想象出那一刻她的表情。
后面的几年,章秋婷时常消失,她自己和孙嘉一越来越形影不离,姚芳芳坚持着自己孤独又刻苦的模式。考试周的夜晚,她起夜去厕所的时候,都会看到姚芳芳床头应急灯的光。她知道分数对于姚芳芳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她的内心有多骄傲。
而此刻,她看着坐在身旁的姚芳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成长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她拍了拍姚芳芳的腿,像是在说“我在听。”,然后低头吃了几口饭,饭菜都冷了,她也饿过劲儿了,没什么胃口。
在这一天的开始,她满怀期待的回学校,她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学校,姚芳芳会习惯性的去自习室,孙嘉一会习惯性的和曾亦简腻歪。但是一切都变了。没人会预先通知你,我们现在到了成长的新阶段。
我们都是一边经历,一边成长。
小小餐厅的翻台率很高,大部分人都是三两成群的来吃个盖饭,旁边桌的小情侣已经买单离开,新坐下来的两个男生像是大一的模样,对着服务员说:“来两盘宫保鸡丁盖饭,不要花生不要葱,鸡丁别太辣也别不辣。”,服务员听完点菜,一边用笔敲着本子,一边斜着脑袋看着两个男生说:“做不来。别地儿吃去吧。”
这家嘈杂的,不起眼的餐馆,犹如校园情报机构一样的存在。在这不起眼的10张台子的餐厅里,有过多少热恋,多少失恋,多少挂科,多少分别,多少庆祝,甚至有多少打群架时候敲掉的啤酒瓶。从老板到店员对于青春期荷尔蒙带来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太阳会照常升起,大学时候觉得天塌下来的事,也不过就是一盘鱼香脆皮鸡的事。
柳珂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寝室的好朋友,又看了看曾亦简和邹晓飞,原来最后的时光,分别是无法逃避的话题。同学间的分别,情侣间的分别,还有现实与理想的分别。
她至今记得孙嘉一双手捧着面颊兴奋地说她恋爱了时候可爱的样子,记得她学着曾亦简的样子打完了一整套太极拳,记得她追《越狱》的时候懒得出门买饭,准备了一卷绳子和一个篮子,曾亦简雷打不动的帮她买了吃的然后她再吊上来。柳珂一直以为孙嘉一才是这段感情中更强势的那一个。她没想到先放手的是曾亦简。她更没想到,自己不仅作为目击者见证了这段爱情的开场,也见证了这段感情的散场。
事实上,两个人的结局早就注定,不存在谁先放手。很多年以后柳珂才能明白,提分手的那一个,不一定就是先放手的那一个。
柳珂突然想起,她本来是想在这顿饭上和大家宣布自己和月望在一起的好消息的,一整个假期她都在预演要如何和孙嘉一分享自己的幸福,以及如何告诉邹晓飞,自己要率先进入新的阶段了。
但是此刻,孙嘉一和曾亦简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流着眼泪,姚芳芳落寞的不停吃着东西,邹晓飞不时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安慰,不时抬眼看着柳珂,眼神深情又复杂。
柳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每个人的大事,都只是别人生活中的一小部分。
那一天直到最后,柳珂都没再和邹晓飞说上话。她看着邹晓飞扛着喝到迷糊的曾亦简回宿舍,拉着泪眼迷离的孙嘉一和故作坚强的姚芳芳回宿舍。
躺在床上,她想起诗人谷川俊太郎的那首诗,《世界的约定》。被谱成了曲子,作为宫崎骏的《哈尔的移动城堡》的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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