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大喜小宴（2/2）

……

半方小苑、一轮皓月、双双执手。

“柳剑尘，你瞧，今夜月亮圆么？”我终于安安心心地拉住了他的手，瞧着这疏星皓月，心下无比地释然。

“圆倒是颇圆，只是、有一点不妥。”

“哪里不妥？”

他突然将我拦腰抱起，回身大步走向房门，“柳夫人，你是不是也该改口唤一声相公了啊。”

我吓了一跳，不免饶不得他，于是忙挣扎道：“你快放下我、放下我便叫！”

“好啊。”他将我放在桌前，直瞧着我：“叫罢。”

“想得美！”我着地跳起，连忙笑着躲开。

“你竟耍我！”他三步两步便到了身后，张手一拉，已一把抱住我，低声在耳边吹着气：“瞧你往哪里跑？”

我俯身摸了杯盏来，将一只塞入他手中，“你瞧，咱们总要先喝一杯交杯酒罢。”

他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喜色，乖乖与我饮了一杯，二人这才坐下。

我心中美满，哪怕如此静静相对坐着，也仿佛是无尽的满足。

“逸逍，你今日真……”他定定瞧着我，痴痴地开口。

我憋不住笑，连忙别过脸去，“不许这样瞧着我，怪。”

他却忽然抚上我的脸，“这些年，你受苦了。”

“人在江湖，岂有安生的？你不也吃了不少苦？”我拨弄着他额间碎发，只觉一切尽在无言。

“如今我有了你，一切便都是最好的了。”他深深瞧着我。

我却忽然逃避起脸上的疤痕，略将脸转过了些，手不觉轻轻掩住那道狰狞，“还不够好。”

他将我手取下，一枚轻柔的吻印下，“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伤，我有个法子，明日告诉你。”

“真的？”

他环过双臂替我将发饰一件件摘下，如玉般温润的脸庞、嘴角已弯起一丝狡黠，“春宵一刻值千金哦，筱公子，还不想歇下？”

“柳剑尘……！”

“剑尘！”

“嗯？”柳剑尘微微一怔，转身。

崭新的喜被正摊开着，秀水亲手纹绣的喜庆图腾正生着辉，床褥里的红枣核桃已被揽了出来。他小心扶我坐下，仿佛我的身子还如大病中那般弱不禁风。

我的长发散下，沉甸甸地落在肩上——我终于也等到青丝垂腰，要嫁给心爱的人了。不觉间，我的手攀上他的鬓间，也将他的束发松绑。

他的暖眸映着烛辉，闪烁着一些浓厚的、热烈的光芒。这光瞧着有些熟悉，就像是、正像是那日的柳风细雨。唇上一抹凉意覆盖，他的吻生涩而小心翼翼。我只觉四肢百骸都酸软极了，像是中了软骨散一般无法自持，他独特的、清淡的、尚有余温的气味盈入唇齿，却霎时激起我下意识的自卑。

“剑尘，我们熄了灯，好不好？”

“为何？”

我挣扎着起身，两粒红枣脱手而出，熄灭了那明艳艳的红烛。

“不要问。”

“你……”

黑暗中，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已没有张口的机会。我们渐渐地进取着、月光也渐渐显了初影。

我的衣扣已粒粒绽开，我忐忑着、他终于还是停下了动作。

月色皎白，并不如日光般火热明亮，却能钻入心底最痛的地方。

我修长的脖颈下，是第一处阴影，他瞧着、我也瞧着。那是庄汀鹤死前最后一搏所刺下的剑伤，正在锁骨之上。

我肩背生凉，他的吻绵绵密密，夹着令人心痛的哽咽，臂上一处刀伤、肩上两处箭伤、胁下腰里还有几处灼伤，相较之下、面侧那伤痕、简直不值一提。

他仍是瞧见了，是啊，躲得过初一又怎躲得过十五呢。可我担心，却不是为了自己。我绝不想见他为此愧疚、疼惜、责怪自己。

他没有说，他敛着声色、在这浅淡的月光里，他也掩藏着这份深深的彻痛。

无声、无声之下，我仍是明明白白地感到他沉重的动作，他吻得深刻、吻得一丝不苟。

“十八处。”

大大小小十八处伤，我不忍他再数下去，已深深地俯在他胸前。他揉着我的发，将我的脸深深埋入他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