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甘待毙（2/2）

可我每向柳剑尘说时，他却总是很安定，只道玄雷山庄如今已彻底清查过，上下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有事。叫我莫要多想，安心将养。

我们都不知道的是，北冥宫的平静正是因为常凌轩看住了方芷轩，消息未传到顾宸轩那里，一切还未有变；而百毒谷，则已经开始了行动……

神湛骨寒之毒虽日日发作数次，次次寒透肌骨、四肢百骸皆冷痛不已，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如我们所料而继续加重，最终致死。可数日过去，猫儿那里仍没有丝毫消息。

我自己还觉耐得住这毒，只是柳剑尘整日为我焦灼，整个人却憔悴了很多。于是那日他瞒着我，去见了苏荼。

他大概是提出了什么很诱人的条件，那嘴硬的苏荼竟有服软之意，可就在次日约定好要苏荼写下解药药方时，她却死在了前夜。

柳剑尘一定是给出了什么我决不会答应的条件，因此这些事情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告诉我，直到后来我才得知。

……

那日我毒发过后再次醒来，只觉鼻中淡淡充盈着湿润泥土的味道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发现他仍是将我捂在怀里、静静地瞧着我，原本柔和的下颌、划出一段削瘦的线条。

我连忙爬起，“你扶我躺下罢，我不冷了。”

他挪了挪已经被压麻的身子，把了把我的脉，从旁端起了药碗。我一见那药汤便欲发火，只是外面似是将将落了雨，周遭湿润的感觉顿时抚平了我的烦躁，连身子也觉得爽利了许多。

“我不想喝了。”我放软了语气哀求道。

他轻叹，想要顺从却又止住，“这药性温热，可以帮你暖身子。”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知道，这寒毒，不是一般草药可以温煦的。”

他放下药碗，叹了口气，扶我坐起，随口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瞧着他，如今我们都已从容了许多，好像这关乎生死的寒毒，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笑道：“我好像从未得过这么久的病呢，从不知缠绵病榻竟是这番感觉。”

“我也从不知，可以整日整夜拥你入眠，是这样的感觉。”他环住我的肩膀，笑眼里尽是满足、眼底却掩不住黯然。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背后寒意暗起，又复惊扰心魂，忍不住有些失落道：“我更想我们能不日日过得这样折磨，剑尘，我不该是这样的。”

“……”

“你说，我的名字唤作什么？”

“逸逍。”

“是，叶逸逍，取清逸逍遥之意。可我从未这样、活得毫不舒泰过。剑尘，我们都该看清了，我没有多少日子了。”他皱皱眉，正要说什么，我按住他的双唇，坦言道：“我后悔不该来这里，我不忍心你瞧着我死，可我又想最后的时候能有你在身边……”

“逸逍……莫要说离开的话，你知道你若走了，我也不会独活的。”他的笑意凝结成冰。

“不，不能说这样的话的是你。”

“那，我们都不说甚么死活了……你方才说，你名作逸逍，然后怎么？”

“我从来自在快活，如今，绝不愿这样关在屋里等死，剑尘，请你带我出去走走罢。”说到最后，殷切的期待冲上头冠，竟令人不可违逆一般。

时令正值盛夏，我寒毒侵体，为避风湿，却都是躲在屋里保暖的。也不知是否真的起了效，这本该迅速蔓延致死的奇毒，竟似被强压住了。这本该是好事的，可谁叫我中毒后又受了极重的内伤，周身元气尽失，根本无法自行用内力抵御邪毒。身上消乏日渐延展，若不是以玄雷山庄的古参日日吊着，怕是连清醒的时候都没几个时辰。

如今寒毒发作有了间隙，我便越发地珍惜这不多的时候。柳剑尘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心照不宣，他无法拒绝我的要求。

不久，我身上便裹得似蚕茧一般，但总算如愿站在了院落中间。外面一个人都不见，许是早就被柳剑尘遣开了。柳剑尘就站在身边，我瞧了瞧他，一时不忍“噗嗤”地笑了出来。

他一臂环过我的身子，握着我的手，另一边却拖着大把的棉被，满头大汗不解道：“为何发笑？”

“你带着棉被做什么？我是来看风景的，又不是要睡在你玄雷山庄的院子里。”我说笑着，却不忍他为我将自己热得如此狼狈。

“自然是有用的，无妨……”

我松开他的手，将那棉被拿过，放在石凳上，如此，便可以牵着他的双手了。

“柳剑尘，原来你家这玄雷山庄这么气派啊……那你现今是不是家财万贯呐？”我滴溜着双眼望着他。

他将我按回怀里，眸子里流出好些宠溺来，“是呀，所以你还不答应做我柳家的少夫人吗？”他笑吟吟地说出，神色里却尽是些深长的意味，瞧得我颇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