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喜结连理（2/2）

猫儿走后我仍手足无措，只觉眼前眩晕、心中狂跳。我知道师父就要过来了，连忙用力摇晃头脑，扶住门边便往回撤。没想脚下踉跄，越是心急越是难以平稳，正当身子直向地下栽去时，一个有力的掌从旁托住了我。

“师父！”我气息虚微，一开口竟满是哭腔，心中悲苦难言，一时间再无言语。

我闭上双眼，只作这满目黑暗可以将事实改变。

耳中听得师父苦叹，“孩子，这又何苦呢？”

“师父，他当真要成亲了？”我重新站定了身子，双手攀住师父的衣袖，抬头望上那双眼睛，仿佛师父能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答案。

可得到的，却是师父不忍地将头点了又点。

一时间气海翻涌，一股热潮鼓胀在胸中难以压制，我拼命咬着牙，却还是没能止住大口的鲜血自口中涌出。

眼前顿时被真正的黑暗笼罩，我感到师父立刻点了我几个要穴，将我移到了床榻上。

我有些迷惘，紧接着便见到了云海和大漠，极不相称地并在一处，一个人正在交界处嘶吼着什么，又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下。我努力地听着那人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双臂也在止不住地抽搐。我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凌霜却颤抖着移向我自己的脖颈。

那人还在咆哮，我却在尽力控制着手中的剑，渐渐地，我听到那人的声音变得清晰，竟是师父的声音，“逸逍！醒来！”

我仿佛回到了榻上，师父就在身边，我却瞧不见。可此时，我已知道，正是神芝幻形丹再次发作了。

我紧攥着双拳，连汗水滴落的感觉都那样清晰，可神志涣散，依旧极度悲恐。这时，一只手掌搭上了我的背心，随之是一股暖热的洪流，洋洋洒洒地蔓延而来……

不多时，幻象平息、恐惧安定，我这才瞧见眼前水帘般自额头滴下的汗水。

“师父，帮帮我……”我听到自己嘶哑虚涣的哀求，不知是在求师父帮我解除毒害、还是帮我接受这事实，亦或是，允我一死了之。

“逸逍，你悔吗？”师父的眼底平稳成一潭碧波，他就这样静静地瞧进我的眸子，那种不焦躁却也不容退避的力量直逼过来，我一时呆愣，口中却不觉呓语道：“悔……造化如此，他已去了，我还能如何？”

“你想清楚，到底是因为他去了、还是你的愧悔和那道区区伤疤令你退避。”师父说着便放开我，去得远了，“神芝幻形丹只是你的心魔，若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有手有足，又有什么是挽不回的？”

昏沉的神志逐渐清明，我听得斫木笃笃，似是在算计着正不断溜走的时辰。

若我这次当真不做些什么，怕是要遗憾终生了罢。

……

当夜我便打点了行装，师父似是已下山去了，我不及交代，提了剑便直奔山下，取道洹源城——玄雷山庄。

两日一夜，快马加鞭。脚下虽赶得紧急，心中却仍是盘桓斟酌，不是担忧去路，而是不知见了他该说什么字句。眼见玄雷山庄便在山林掩映之中了，心中已将过往细数数回，相见之言却没想到半个。

山庄气势恢宏、果然不同凡响。庄内张灯结彩、满目皆是热烈的大红，端的一片喜气融融。地下宴席已备满、人头攒动、宾客已至，正是大喜的正日。

作为不请自来的宾客，我自是略加遮挡混进了人群。院落很大，我游走了许久许久，才瞧见在另一头与人敬酒的他——微醺、却形容消瘦、状如傀儡。

他原是不想成亲的罢？

“柳剑尘，你的喜酒不请我喝一杯么？”

“柳剑尘，真是恭喜了。”

“柳剑尘，你……”

我仍是迟到了，他二人早已拜过堂了罢。此时我若去到他的身边，又该说些什么？我一杯杯地喝着，一句句地想过，又一句句地否定。

最后，连宴席都散去了，杯盘狼藉、心神狼藉。

我目送着他摇摇晃晃地入了后院，眼前模糊的画面里，他鲜红的喜服如此刺眼，我才第一次知道了心痛是什么。

我想，待他入了洞房，我该连去与他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罢，于是立时便端起席上满杯的酒，摇晃着跟了上去。可后院杂人繁多，我才转过廊角，便寻不见他了。

虽一时有些忙乱，却也知道洞房总是装扮得最为喜庆，三绕两绕，也便走到了他的房前，隐约只听他的声音闷闷道：“你也累了半日，不必管我，先歇着吧。”

我放轻了脚步，又听那新娘道：“相公，你也累了，让我服侍你睡下罢。”

还有些什么我并未凝神细听，但却隐隐有些奇怪，依稀觉得这娇滴滴的声音似有几分熟悉。可我此时哪里会对这女子有什么兴趣，于是想也没想抬手便推门进去了。

小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明晃晃地映着新房，柳剑尘如梦初醒的双眼惊瞪在原地，那新娘正立在他身后——那火一样的盖头上以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她一双玉手自袖底露出，正扯拽着他的手臂。

“筱？”他耳语般地启唇，片刻，又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我怕是醉得不浅，怎么可能。”

“原来，你还认得我。”

心中却暗叹：怨恨了你那么久，我早已不再是初识时你眼里那个叶筱了。

他闻言立刻便收了嘴角那抹苦笑，又复抬眸望来，那神色间方要有些不可置信，突然间却变成了极度惊恐！许是心有灵犀，很快我也从这气氛中意识到了什么……下一刻、我陡然转身，凌霜在手，已削下面前几枚银针。同时左袖拂开，左掌疾探，不假思索便去阻捏射向柳剑尘的那几枚。

同时他也已旋身到了我身侧，他手无寸铁，宽大的喜袍在烈烈声中化作一团火焰，向那银针卷去。他的内劲化气，陡然张开，那气场如浪如潮、令人心惊。

“叶子，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