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薄幸之人（1/2）

【风云变、人心易，仗剑言不尽消沉，把酒浇不灭情思。】

江湖之辈，行的是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路，因此武林似乎一向与朝堂不挂什么钩。但不少门派暗地里还是与朝堂有着丝丝缕缕说不清的关系。尤其是值国难或外寇入侵时，武林人士更是纷纷起事，为国为民所付出的，不比朝廷少。而近年来，国君越发地控制不住大权，还一度深信法师高人谗言，到处去寻什么定国之宝。不止柳剑尘，连许多江湖中人都纷纷拊膺长叹、黯然无语。

这些杂谈，还是我从烟雨阁听来的。在这举国最繁盛的地方，要知道些最新的消息，还是从茶馆酒肆来的最快。

这些日子我是真的将京城逛了个遍，只因前日席玉鸾叫秀水带话给我，她的探子也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调查我。我越是闭门不出，越是急煞了这些人，于是我索性整日闲逛吃喝，不以为意。

总之我的底细也就柳剑尘知道，连席玉鸾他们都不知，若有人想做什么，我也不担心。我倒是有些奇怪，这秀水何时与席玉鸾走得这么近了。

上次与柳剑尘喝过一次酒后，他便越发地忙了。有次我在烟雨阁一直待到晚上才回，没想出门便撞见了他，这才知道，他不仅忙着入宫办事，还常常出入酒楼戏园，一去便与那些官员喝得烂醉才归。

这不是他的作为啊，我这样想。可他并未给我过多的解释，便摇晃着回府去了，连陆离都不曾跟着。

如今朝中动荡，他多半也是有苦衷的，我并未多问，带着秀水便回去了。没想一进门，便收到了猫儿的来信——果然情势大变，才几个月，不但是朝中局势，就连江湖，也不再是一潭静水了。

在关外蛰伏数年的北冥宫，已悄无声息地将大股的势力进驻了中原，单是其门中第二代三大高手顾宸轩、常凌轩、方芷轩便不可小觑，对其深浅，连猫儿他们都还没有摸清楚。

而更叫人不得不防的，是同时有所行动的百毒谷。江湖上从未有过这百毒谷的名号，他们忽然涌现，使毒功夫神不知鬼不觉，连月来四处游走，已做下好几桩大案，江湖各处一时颇为慌乱。这两派同时动作，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有所联系，而且颇有要搅乱江湖的意思。

而令我惊喜的是，苏蒙曾去栖霞派寻过猫儿。而她带去的消息正好揭开了这百毒谷的神秘面纱——原来他们正是苏蒙口中的同门，正是承于多年前名满江湖的药王谷。

席玉鸾查到我被人暗查，猫儿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信中劝道、如今四处都不安全，要我见信后尽早随席玉鸾回栖霞派，而且还搬出了师父，说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我又何尝不想去栖霞派找猫儿，这京城我早已待得不耐烦了，只不过柳剑尘……想到柳剑尘，便不禁深叹了口气。他如今也跟着这大势一同不似从前了，我们连一同喝杯茶的机会都很少。我常常是落寞的，可又忍不住会思念，盼着能够见到他，但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毕竟他不来，定是为太多的事情缠身，我若再去叨扰他，那便不是我的作为了。

……

院里的古树都落了叶，连日的西风更是催下了满园的繁花，就连池里的鱼儿也好似懒洋洋地游不动了。其意萧条，我知道，秋到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我想着，连琴曲我都学会了几支了。我闷在小楼里，将桌上杂乱的书一本本叠起来，露出了下面铺陈的一张张纸片，一页页书着的尽是些难以摆脱的愁。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

我仍是将归期又拖了些日子，弄了许多书来度日——整日除了剑就是酒、除了酒便是诗书。瞧着那些由我亲手写下的词语，忽然觉得我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来去、敢舍能得的叶逸逍了。只有从那些七倒八歪的酒坛，才能看到些自己的影子。

秀水来了，摆下几碟精致的点心，便替我整理屋子。她埋头收着那些纸片，默不作声。我将几日未曾细细梳过的头发随意挽起，“秀水啊，你也不必忙活了。来陪我喝一杯。”

她夺下我手上的酒，一双含忧的大眼睛望着我，“您就别喝了，多伤身子啊。”又道：“禁军那里我早间又去了，连陆离也未见到，他们大概是在宫里。”言语间也是满满的失落。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倒安慰起她来：“陆离在柳剑尘手下，自然是里里外外都得照应，你别多心，他昨日不还托人带话给你了吗？”

“话虽如此。”她愤愤地道：“若他今日内不来见我，我便再也不理他了。可是公子，你也不要多心……”

我扬手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们都清楚，若柳剑尘还有心，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可就算我前几日亲自去了他府上，也未能见到他的人。那时陆离正在院中，被秀水见到，可他含糊其辞，什么也未说出，便匆匆逃开了。

那日，柳剑尘夜不归宿。

他大概是故意在躲着我吧，可是到底为何？

第二日，他仍没有回府。

我不再等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醉醉醒醒，混沌了三日，便到了今晨。

秀水收了我所有的酒便走了。我心中已有了计较，洗了洗脸，将一切变回原来的样子，便静静打起了坐。

到了傍晚，起身换了夜行衣，带了剑，乘着刚刚降下的夜幕潜入了皇宫。重重巡逻，却难以察觉我的存在，我藏起身形，静静地候着，不多时，他便从午门出来了。

他的确是清瘦了很多，但依然行色匆匆，出了宫门便上了马车。直到他下车，我悬着的心也跟着狠狠地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天香楼。

素手香肩，偎香倚玉，娇啼浅嗔，艳曲高吟。

哆嗦着嘴唇，我竟忍住了拔剑的冲动，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什么也没有做，便转身离开了。

还是、发生了。

是啊，我与他无名无分、我本无牵无挂、本是无怨无悔……

为何要毫不犹豫地一头栽入这烈焰，还越焚越勇。

……

“呦~这位小公子瞧着面儿生，第一次来吧？咱们这儿啊，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公子你是听曲儿、还是喝杯花酒啊？”

我面无表情地踏入这珠光翠影的花门，当先的老鸨已迎了上来。

说话间，四下里已有莺莺燕燕围了上来，“公子生得如此俊，不知喜欢哪位妹妹？”

我的指腹抚上她们涂着细粉的俏脸，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大锭银子已抛了出去，“你们说，此间哪位公子最为迷人啊？”

“自然是那禁军的柳公子啦。”

“柳公子才貌俱佳、文武双全，自是天上才有的人物。”

“那，我与柳公子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