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刚吃饱饭，屋外天色渐暗，六岁的苏小朗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腰板听得笔直，客厅里的小电视正在播着“葫芦娃”，此时已经演到水娃出场了，就看到一个蓝娃娃插着腰站在山上说话，说的什么也听不清，因为电视开的太小声了。

苏小朗的心思不在电视里，她看到爸爸走到门关处，客厅里华丽的大吊灯，通往二楼居室的楼梯灯和走廊灯一一亮起后就上了二楼，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抬头看着那个大吊灯，有些灯泡都不会亮了，半明半暗的晾在那里；转头，她又睁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刻不眨的随着母亲的走动来回摆着头。

苏小朗的家是一幢三层的自建房，当初她的爸妈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足钱与人合伙在这一处荒地买着了偏僻便宜的地皮，又东拼西凑，熬了几个年头，这才建起了一座小楼。那时的苏小朗将将开口说话，不懂事，爸爸妈妈为了这个家所付出的努力和经历的艰难也只能在她长大以后听亲戚邻居说起才能体会一二。

他们家所在的地方远离市区，原本只是一片不起眼的荒地，就在他们房子建起的时候，四周也慢慢建起了一些泥砖平房，掺杂有三三两两几层楼高的自建房是很引人注目的。后来听说是政府进行了干预规划，这个地方后建的房子才慢慢规整起来。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农民，或者是附近加工厂的员工，到了晚上连公车也不往这里开；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典型的野郊风光，白天听鸟叫，夜晚听蝉鸣，晴天观萤火，雨天对牛蛙。

苏小朗的父母是大学同学，各自的初恋，现在不仅是夫妻，更是工作上的伙伴。用现在的话说，一个是三流导演，一个是三流编剧，她小小年纪还不能够明白父母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只知道他们很忙，常常出远门，好久才回来，在当时通讯不甚发达的年代，她得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父母。更小的时候，在她看到父母忙碌着收拾行李时她会止不住的哭闹，现在，她知道哭闹不会阻止父母远走的步伐，那么她能做的就只能将父母一次性看够了，懵懂如她也晓得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收拾好了，两个大箱子出现在二楼拐角，苏小朗“腾”的站起，身后小凳子被她蹬的往后一滑，她迈着小小的步伐，“噔噔噔”的跑上楼，人还没有行李箱高，就这么艰难的抱着行李箱就要往下走。

苏妈妈跟着上楼，看着女儿温柔的一笑，拉过苏小朗，“傻孩子，你抬不动的，去找爸爸，看看他在哪呢......”

苏小朗听话的点了点头，又迈着小腿往亮着灯的房间跑去。

“呔！”突然一嗓子从房间传出，伴随着苏爸爸活泼的向外一蹦，将奔跑中的苏小朗吓得一愣，见是爸爸，随后便“咯咯咯”的笑起来。在苏小朗眼里，爸爸一点也不凶，也不像个大人，就喜欢逗她玩。只要是苏爸爸在家，女儿总是喜欢缠着他的。

苏爸爸将小郎抱起，冲脸上亲了一口，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有一对小小的可爱的小翅膀，那是苏小朗的行李。另一边是一个特大号的行李箱，苏爸爸一脚踢着往前走，直到楼道口，苏爸爸将小郎放下，两只手各提着一只行李箱就下了楼。

苏小朗傻笑着跟着爸爸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下跳。

紧接着妈妈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们得快点儿了，再晚怕是要误了火车......”

爸爸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看看约的车来了没有，你把小朗送到平仔家去。”

苏小朗扯着行李箱上的小翅膀，她渐渐习以为常的不仅是父母的远走，还有对门小哥哥的家......

苏小朗不自觉的撅起了嘴，这个平仔是爸爸的大学学弟，叫做时书平，时书平的老婆又是苏爸爸的同学，嗯，其实苏爸爸就是他们的介绍人，当年合伙买地皮的人就是这两户住对门的小夫妻。

苏妈妈牵起小朗的手往对门去了，时家的房子已经翻新加盖过，看起来比苏家的房子要大气豪华一些。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意气勃发的追梦少年，只是苏爸爸依旧在追逐梦想，时书平却很早的悬崖勒马，转头下海经商，如今也小有所成。

对门时妈妈很早就等在门前了，见苏妈妈牵着小朗走过来，一双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月亮。她很喜欢小朗，不仅是因为她乖巧懂事，还因为她长得干净漂亮，漂亮又乖巧的小孩总会让人格外喜欢。

走近，苏小朗立刻俯了俯身，奶声奶气道：“阿姨好~~”。苏小朗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妈妈交待过的礼貌，却不知她这一举动十分让时妈妈欢喜，她就吃这一套。

“几点的火车？”时妈妈对着苏小朗一笑，看了看对面拖着大件小件行李的苏大肃，随口这么一问。他们两家很熟稔了，因此说话一直都这么随意。

“九点半。”说着，苏妈妈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从家里到火车站还有好长一段路。她蹲下身子，抚了抚苏小朗的脸，“爸爸妈妈过一阵子就回来，能不能乖乖的听庭庭阿姨的话？”

苏小朗郑重的点点头，每一回妈妈都是这么说，而每一回她都是这么应着。

“放心吧，去吧。”钟庭庭这么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淑桐！车来了！”对面，苏大肃冲着她们这大声喊着。

“行吧。”郑淑桐爽利的一笑，对着钟庭庭道：“交给你啦。”说着与苏小朗道别后转身向对面走去。

直到目送两人乘车离开，钟庭庭才将苏小朗带进屋。

刚进屋，苏小朗就看到时余伏在茶几旁写作业的身影。

时余比她大一岁，是她的时家小哥哥，明明书房里位置宽敞舒适，他却总是爱挤在客厅的茶几旁写作业，就像是明明有水泥大道不走，偏要走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搞得一身脏的熊孩子。

本来心情有些低落，看到时余的身影便莫名开心起来。苏小朗从钟庭庭手中接过小书包，屁颠屁颠的也往茶几处跑去。她往茶几另一边一坐，也从书包里掏出小册子，有模有样的做起作业来，虽说她才上一年级，兴致勃勃完全不知道今后作业道路的险恶。

钟庭庭无奈一笑，对着时余道：“你看看你这个坏习惯，带坏了小朗。”说着，她从储藏室搬出了一盏落地灯放在茶几旁，客厅的灯有些昏暗，她当心弄坏了孩子的眼睛。摆弄好台灯后又不知从哪抽出了一个小枕头，塞在了苏小朗身后。亏得这个靠枕，原本在沙发前拱着背的小朗不得已挺直了身子。

钟庭庭看着两个埋头写作业的小孩，满意的笑笑，随后就进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隐隐传来哼歌的声音，时余无奈的叹了口气，妈妈真的很喜欢这小妹妹啊......时余抬头望了眼苏小朗，悄声道：“你爸爸妈妈这回去了哪里？”

苏小朗闻声抬头，想了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真好，我以后也想去外边儿玩。”时余说这话时眼中充满了向往，也带着一些与年龄不符的明朗。苏小朗不是很理解他说的话，瞪着双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外边儿？”她收回目光瞄了一眼窗外。

“喏”时余从茶几下抽出一张东西递到苏小朗面前，那是一张地图，她自然不知道，只是密密麻麻的看的她头昏。时余大手一挥，指着地图上很小很小的一点对她道：“看，这是a市，我们就在这里。”

“在这里......”苏小朗喃喃着重复他的话，很认真的盯着那个点看，随后时余又道：“等我长大了，我要去这里......”他指着离a市不远的x市，“然后去这里......”又是离a市更远的地方，再远......

苏小朗懵懵懂懂的看着他滔滔不绝，不知不觉也跟着时余开心的笑起来。

钟庭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鬼笑的合不拢嘴，虽不知道在笑什么，可看着他们无忧无虑，肆意大笑的模样，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她端着两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一边对时余说：“看你那调皮样，别把小朗带坏了。”一边插了颗葡萄往小朗嘴里塞。

“多吃葡萄，以后长得水灵灵的。”

时余也捉了一颗丢进嘴里，含糊道：“我也要长得水灵灵。”

这话又引得身旁两人“咯咯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