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真正自私的人（1/2）

更深露重，夜风寂寥。

东宫内，太子的书房内烛火摇曳，熏香袅袅。

沐风皱着眉头坐在一处，手已经不自觉的握成了一个拳头——今晚和时翎的对话依旧历历在目。

沐风忽然间觉得当初那个初入皇宫的一袭蓝衣单纯透明的少年已经远去了，如今在这个深宫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时翎，有的只是一名名为“时翎”的欢明王罢了。

沐风还记得时翎最初的眸子，那么纯净，那么透澈，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像是在日光下闪烁夺目的琉璃，更像那天山雪水里浸泡着的白玉水晶……沐风曾经那么羡慕时翎，羡慕他的无所顾忌，羡慕他的单纯透彻，更羡慕他无惧一切的勇气。那个时候的时翎，可以无视一切王权富贵，因为在他的心里，唯有卫灵桃才是最重要的。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当年纯净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了？

此刻的时翎全然将自己当成了南越国的欢明王，他抓准一切机会争权夺利，野心勃勃。他的眸子里已经全然没了当初的纯净。他的眸子复杂且灰暗，像是两棵在荒林里腐烂的树木，全无生机。他整个人也是粗糙阴郁的，面色苍白，薄唇干裂，胡茬丛生，就好像他一直处在阴沉沉的黑暗里，从未见过阳光。

可即使时翎变成这样，他仍然还是喜欢着灵儿的。这一点，沐风是深知的。

其实打从时翎选择和卫灵桃分开，沐风便知道这不仅仅是时翎所说的不喜欢了那么简单。无论是皇家狩猎那日，还是时翎和温惜玉成亲那日，只要是时翎望着卫灵桃时，他便能看出时翎对卫灵桃的厌恶之情是伪装出来的，因为时翎眸子里的情意依旧真诚炽烈，只是多了一份隐忍。

时翎一直都在伪装，装着讨厌灵儿，装着喜欢温惜玉，装着要将灵儿推到千里之外，可当灵儿真的要选择离开他的身边时，他却慌了。

时翎的背后一定有沉重的阴谋，可他究竟在谋划什么呢？以至于要将灵儿给推开？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灵儿，你骗得了父皇，骗得了灵儿，却骗不了我。”在东宫的书房内，沐风面色深沉的望着时翎问道：“我也知道你是有什么苦衷的，或者说……你是在规划着什么阴谋。但是，时翎你该明白，灵儿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她也有尊严，她也会伤心。你当初选择离开她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就变了脸色变了心，你无情的伤害她，侮辱她，因为你相信她喜欢你，并且会一直中意于你，所以你才那样的肆无忌惮，因为你确信她不会离开。可如今，她选择了新的生活，你开始感到恐慌，所以，你又想将她拉到你的生活之中……”

“你错了。”时翎望着沐风忽然冷笑：“我并没有感觉到恐慌，因为我相信，阿桃她仍然是喜欢我的，倒是太子殿下，你强行将阿桃拉入你的生活能够做到心安理得吗？”

“你……”沐风愣愣的望着时翎，面色惨白。

时翎只一句话便叫他再无还口之力，在卫灵桃的问题上，他在时翎面前溃不成军。在时翎的面前，他始终是个失败者。因为卫灵桃的心始终都不会系在他的心上。

沉默良久，沐风才盯着时翎，缓缓笑道：“时翎，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吗？你凭什么认为你伤害了灵儿，灵儿还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选择原谅你？更何况，当初是你将她推走的，灵儿也曾放弃过尊严在你的面前哀求过，解释过。是你不给她陪伴你的机会。所以，你现在没有资格再要求她回到你的身边。”

“我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时翎眸色清冷：“沐风，你等着吧。阿桃早晚有一天会再回到我的身边的。”

……

沐风从回忆中抬起头，眉宇间尽是痛苦。紧紧凑凑二十余年，他终于又一次有了有心无力的感觉。时翎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同时，卫灵桃灿烂的笑容也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沐风只觉得头脑涨的厉害，他长臂一甩，桌上的茶盏便稳稳当当的飞了出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好几块。

尘毅闻声寻来，望着眼前一片狼藉和面色苍白的太子，不禁皱了皱眉。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未解？”

沐风有些无力的摇摇头，沉默半晌，他才满眼颓然的望着尘毅。

沐风的声音有些嘶哑：“尘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尘毅满脸迷惑的望着沐风。

后者继续道：“我是不是不该用这样卑劣的方式将灵儿留在我的身边，其实……其实我明明可以有其他的办法让灵儿不用远嫁金原并且也能留在紫竹城的。可我，偏偏选择了最卑劣的方式。”

“太子殿下明明是在用最好的方式保护着灵儿姑娘……”

“保护？”沐风自嘲的笑了笑：“我明明是在用最好的方式禁锢着灵儿。我还是有私心的……我希望，灵儿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慢慢忘记时翎，我希望，我在灵儿的心中能占据一个旁人都无法代替的位置，还有……我希望，时翎与灵儿真的再无可能。我嘴上说着，我是在保护灵儿，我嘴上说着，只要灵儿愿意，她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会阻拦，可实际上，我真的不希望她离开。我多么希望，灵儿她能够喜欢我一点，哪怕只有对时翎的万分之一也好。可是，在灵儿的眼里，我始终是她的哥哥，她的兄长，她看我的眼神，绝无半分男女情意。所以，时翎说对了，真正自私的人，是我。”

“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将灵儿扣在我的身旁，同时也让云儿身陷困境。就是因为我的私心，让两个我最爱的女孩子陷入最复杂的境地……我……我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尘毅望着满脸痛苦的沐风，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随即道：“太子殿下，其实这一切也并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呀。当时卫姑娘身陷险境，你以她是你的太子妃为由断了金原国太子的念想并没有什么过错，后来那金原太子要娶云儿公主您也没有什么过错。要说这真正有过错的，便是唆使金原太子招惹太子妃之人。”

温惜玉这三个字忽然浮现在沐风的脑海之中。沐风不禁皱紧了眉头，眸中也透露出寒冷的光芒。

“温惜玉……”沐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的：“温家人根本不适合再留在南越国的朝堂之上。只要有他们在一天，我南越的朝堂便不得安宁，灵儿也无法享受到安宁。他们，根本就是吃人的魔鬼。温进和温子恒那两个吃相丑陋之人，想着要将卫将军和倾华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而温惜玉，则想让灵儿永远消失在时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