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洋房的密码(十八)(1/2)
在1936年刚刚步入寒冬的时候,锦州城里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重大新闻——豫司令订婚。各大报纸都占用了大幅版面赘述这件事情,时局动乱,才更需要喜庆和狂欢。
唐秋子看了报纸,一挥手,打翻了面前的瓷盘和咖啡。佣人们立刻道歉,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很不同了,距离高太太的位子,只差一个公开的场合。
“先生呢?”她转动戒指,淡淡地问。
“在卧室,小姐也在。”女仆回答道,直觉得怪异,太太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先生了。
唐秋子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大衣,趿着拖鞋,缓步走上三楼,那郑重的神情,像一个濒死的人提起笔在自己的墓碑上写下他的一生。可是,她的一生又有什么建树呢?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人:一百七十公分,头戴军帽,上有青天白日军徽,再往下,就变得模糊了,她一直很害羞,总是不敢正视那个人的脸。
“司令,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作为奖励,我答应你。”
“我真的可以留下吗?我一直不懂,您为什么会选中我?”
“这是两个问题了,我只能告诉你,你是一个精英,相信自己的实力。”
那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她没有任何特长,唯一的优势就是她的长相,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无论她日后再怎么努力,或是什么也不做,都不会发生改变,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座花园洋房,为了迎合洋房主人对同一张面孔的执着和念想。
他的目的就是将她死死地锁在这栋房子里,久而久之,世界上就少了一个人,而多出一只式样别致、怀有秘密的好看的“瓶子”。她的失误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可她还是爱他,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明知道他下定决心牺牲她。为了使张长官在安装设备后留有充裕的时间撤离,她选择了触发警报,尽管那个人曾经虚情假意地“提醒”她,房子里的用电器和警报装置是两条不同的线路。她知道他深爱玫瑰,便在阳台上放了一只玻璃花瓶,有时是四朵红色玫瑰,有时是十四朵粉的,有时是七朵黄玫瑰……玫瑰凋零的夜晚,总有人丧生。
当她得知文长官和白微然先后来到这里的消息,感动得哭泣,他还没有放弃她,他对她总有一点感情……可是,事情终究没能变成她渴望的样子,那两个人订婚了!可笑的是,人们对于这桩看起来不那么合拍的婚事,表现得热衷无比,门庭若市竞逢迎,佳偶天成最登对。原来,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有些人天生为王,有些人望尘莫及。
她抹了抹眼泪,敲开了高明佑的房门,这还是头一次。
“你怎么来了?”高明佑从床上坐起,小瑛抱着布偶趴在他的脚边。
“我……”她打量着昏暗的房间,有一面巨大的屏幕,正在上演外国默片,滑稽的小丑、马戏团里的老虎和熊、开派对的男人和女人、挖金矿的矮子,她突然懂得了什么,哑然失笑,这真是世上最愚蠢的误会。
“老师,你快看,下面正要演最精彩的部分。”小瑛开心地说。
“老师下次陪你看,好不好?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和爸爸说说话。”她蹲下身,抚摸着女孩细软的头发,温柔地说。
“那好吧,”她点点头,看向父亲:“爹地,你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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