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惨烈（2/2）

此人青衣长发，腰间尊贵的黑金色腰带也被血迹沾染变得黯淡，身上淋漓的滴落着嫣红的血，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骇人的花，尽管他背对着自己，但希雅若琳已经不用去看那张脸，也已知道了此人是谁。

她腿肚子一颤，差点就地坐下——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希雅若琳此刻的心情，她明明曾经对此有所猜测，却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未曾将其揭开，不曾想真相赤裸裸摆在她面前时，竟是在这样一个惨烈的景象当中。

帝青尊木桩似的站在那，终于又呛出一口血，身形一晃便向后踉跄了几步，希雅若琳本能的伸出手去扶他，伸了一半又顿住，指尖在空气中颤了颤，望着他露在衣领之外那看起来与常人相比毫无异常的雪白脖颈，方才出现在眼前那冷硬的鳞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前者似乎察觉到她的犹疑，偏头望了她一眼，自己勉强的稳住了脚步，却看上去摇摇欲坠的——他本就长相俊逸，此时满身血污的，侧脸之上一片雪色，顿时让人没来由的心疼起来。

希雅若琳心口一颤——从那短短的一眼中，她读出了数不清的酸苦，心头还没转过几个念头，被帝青尊晴天见鬼一样突然现身惊吓的呆住的陆战封和轻慕两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尖锐中带着颤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怎么回事？！那、那是魔兽？他……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两个强敌一击不成，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希雅若琳没有时间再多想其他，一把拉住帝青尊的胳膊，将他向后拽了一步，稳稳地将他虚软的身体固定在自己手上，帝青尊眼底浮现一抹诧异，接着就转化为一丝清浅的笑，很短暂，漂浮在眸子里的苦涩之中，就像是为了这一个搀扶，全身的伤痛都不明显了，哪怕下一瞬就会被推开，他也在这一秒依靠中得到了满足。

希雅若琳止不住鼻头一酸，险些在他这苍白唇间混着血的笑容中落下泪来。

而原本想一击将她杀死的陆战封呆愣的望着那尚留一丝涟漪的虚空，脸色渐渐地白了下来，声音打着旋儿抖个不停，终于道：“是……是瞬移！”

轻慕脸色也是唰的一下惨白如纸，难以置信又自我安慰的道：“瞬移？他是……他是至尊强者？！不可能！以我们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到至尊强者！”

原本眼泪差点砸下来的希雅若琳听到他们俩见鬼一般的大呼小叫，眼泪硬生生吓了回去，瞪大了眼睛转头。

帝青尊喘息了片刻，将剧痛压制了少许，抬起头来对上她震惊的视线，心中“咯噔”一下，借着搭在她肩上的手使力站直身体，然后费力的想要去拉住她的手腕，希雅若琳身子猛然一颤，后知后觉的抽手躲开了，深吸了两口气，架着他的肩膀抖了两下，似乎随时要把他推开三步之外，然后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前辈”。

帝青尊眸中一黯，心里凉了半截。

本来，暴露自己不是人类的身份，就已经够让他忐忑不安了，这一下好，老天连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他又一个小心埋藏的身份被毫不留情的揭穿。

希雅若琳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生气了。

她一定是认为，自己明明是那么强大的至尊强者，挥挥手就能解决她的危机，却非要用这种苦肉计，是为了博取愧疚心吧。

四年前希雅若琳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算她再怎么成熟机敏，帝青尊也一直都是把她当晚辈看待，但一转眼生死之别后的惊鸿一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面容青涩的少女，沉着的心性和外貌终于协调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心中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根本不仅仅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

在那山顶上的一个拥抱之后，他就再也不能把她当晚辈来看了。

所以他心中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仅仅是武皇阶别，希雅若琳还能以此为目标奋发努力，可以跟他毫无芥蒂的开玩笑，可是至尊——

却是许多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层次，希雅若琳性子要强，不会甘于待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受庇护，而且，至尊强者无论是实力还是辈分，都不能让她安心的平辈论交，所以他一直没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今，他甚至都没勇气抬头面对那双可能含着疏离的眼眸，身上的伤一瞬间恶狠狠地连皮带肉深入骨髓的疼了起来，他轻轻地抽了两口凉气，又带起胸腔肺腑的剧痛，顿时眼前一片空白，差点两腿一软，平地摔倒下去。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身处高位根本没什么好，假使再强，也一样会遭人暗算阴沟翻船，没有强者的实力，却还偏要挂着强者的名头，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吓得惊弓之鸟样远走高飞。

“我没有别的意思……”帝青尊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轻轻地低声道，不是他不想用很认真的语气，而是他真的没有那个气力，本体的鳞片崩掉了好大一块，他人形状态就是缺的好一片皮肉，抽抽气都会牵动的撕心裂肺，“若我真能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力量，早就……”

早就什么？

早就抬抬脚走了，也不会认识她，不会救她、帮她，和她有这么深的交集。

帝青尊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没法解释。

向来定力超凡的他，此刻差点被自己气晕过去，只觉得又憋屈又满腔苦涩。

他们两个各自心中五味杂陈之时，陆战封和轻慕已经盘算好了利害，眼中再度现出狠色。

“至尊强者又怎样？想必只是刚踏入了至尊门槛，领悟了瞬移力量罢了，否则也不会被我们一击伤成这样，若放他回去把伤养好，来日我们还有活路吗？”

“没错，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几句蕴含着浓烈杀意的话语撞入耳膜，希雅若琳如梦初醒，猛地一抬头，望见致命的攻击袭来，已来不及做出防御，已经十分虚弱的帝青尊缓缓抬起手来，动作虽慢，但掌心中的青色灵力却是凝聚的非常迅速，只是眨眼间，青光便凝成厚实的防御罩将两人护住，接着，凶猛的攻击撞了上来。

“砰！”

两方力量双双消解，却依然形成了不小的震荡，帝青尊首当其冲的又喷出一口血，随即不管希雅若琳如何看他，一回身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没事的，虽然我已无力再战，可我身上有禁制，就凭他们还杀不死我……”

没有什么道歉或者解释，比战火之下的瓦砾纷飞中的这样一句以命相护更令人动容。

杀不死，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会疼。

希雅若琳心中一震，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把挣脱他：“起开！”

她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推开，而是掰开他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只手仍稳稳地扶着他，帝青尊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将头无力的靠在她肩上，也不知这单薄的肩膀有什么神奇的令人安心的功效，他一个念头撑不住，就这么晕了过去。

感受着肩膀一沉，希雅若琳鼻子发堵，眸中那光芒愈发锋利，将所有的柔和转化为疯狂的狠戾之色。

她死死盯着陆战封和轻慕，瞳孔几乎瞬间变成血色，那眼神，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一般。

“放我们走，否则，我和你们一起死。”

“放你们走？”轻慕有些好笑，“就算这个人能替你挡几下又如何？我们再放一招，你一样还是死——”

嚣张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望着希雅若琳掌心之上突然祭出暴动的银色火焰，神色间有些骇然：“你要干什么？！”

“放我们走！！”希雅若琳一手扶着帝青尊，清秀的面目有些狰狞的吼了一句，手掌之上的银心淬焰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