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的旨意(2/2)
我完全不记得爷爷当时的神色了,可能是太复杂了我无法理解,但是破天荒的,他竟然没有当场训斥我,而是招手让我离开,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工具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自从我被抓了个现行之后,爷爷把柜面的木头玩具全部收了起来,就连他的工具房,也多了一把形状怪异的木锁。
然而,这根本难不倒我,我直接绕开木锁,把木门上锁环的螺丝给卸了,完事之后再把螺丝拧回去,根本就用不着去研究那把破锁。
有时候我就在想,爷爷能够造出会飞的木鸟,怎么就造不出能防他孙子的门锁呢?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真正明白,机关术的终极奥义,从来都不是造出的机关有多精巧多厉害,而是某种根植在我们自身深处的东西……。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对墨家村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比如我们村姓墨的人,都喜欢自称是墨子的后人,我翻了一下族谱,发现确实有墨子这个人,但我觉得这不一定可信,族谱的第一个人名,写的还是黄帝呢。
我们村有个传统,村里手艺最好的工匠,会被推崇为巨子,相当于现在的村长,巨子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前一任巨子精心栽培的结果。
如果你看见巨子身边经常带着几名少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巨子肯定就在那几个少年当中产生。
传言想要真正掌握墨家机关术,化腐朽为神奇,没有巨子亲自点化是做不到的。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偷出了爷爷的木鸟,可是无论我如何琢磨,都不能让木鸟飞起来,我推测,这其中肯定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明白了其中的奥义,木匠才能成为巨子,手艺才能称作机关术。
在墨家村众多传统当中,墨家人不能与鲁姓人来往,是我最讨厌的一条,因为我妈就姓鲁,为此,我在村里没少遭人白眼,不过文革以后,这条不成文的规矩逐渐淡化,墨家人和鲁氏,也已经谈不上仇视了。
两家人的敌对,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一场比斗,当时最富盛名的两位匠人,墨子和鲁班,以衣带作为城墙,模拟了一场机关比斗,结果是墨子更胜一筹。
故事到这里,很多人以为两人胜负已分,比斗就此落幕,可是村里祖辈流传下来的话,却和这个结论相去甚远,他们认为那场比斗,只是一场千年斗争的开端。
传言,随着“焚书坑儒”,“摆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推行,真正的墨家和公输氏一同湮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但是,两家的弟子和传人继续开枝散叶,其中,墨家以巨子为代表,公输家以鲁氏首徒为传人,千百年来,还在进行着一场围绕机关术的较量,时至今日,两家的各种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至于这个说法是否属实,可能只有成为墨家巨子才有资格知道,鉴于我和爷爷的关系,他肯定不会告诉我。
为此,我只能调头去问村里的几个老人,如果传言属实,我最想知道的是,两家千百年来,为何非要在机关术上斗个你死我活?这种斗争似乎毫无意义,而且损人不利己,然而,老人们的统一口径,让我深感意外。
他们都回答说,这场争端,是神的旨意。
我一琢磨,好像有点意思,在神话传说当中,春秋战国以前的商周时期,是一个还有神迹的时代,著名的封神大战,就发生在那时候……。
时间回到现在,我把脑子里凌乱的思绪抛开,回过神来定眼一看,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一扇木门前。
我高中三年都寄宿在学校,很少回来,即便回来,也不会再对爷爷的工具房感兴趣。
爷爷死后的三个月里,我一直留守在家中,却未曾踏入他的工具房半步。
今天,我盯着眼前红漆剥落的木门,不自觉抬起了手,再次推开这一扇藏满童年秘密和宝藏的大门。
开门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向我,或许是房间里积满灰尘的缘故,我不自觉的抽了一下鼻子,然后不再迟疑,大踏步向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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