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章节（2/2）

他往墙上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了，看来是自己真的老了啊，才多久以前的事啊，他还从宫墙上爬来爬去。

后面他放弃了，不爬墙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藏起来等天黑后从北宫门进去。

天黑了，他抱着两条鱼从北宫门回到了宫里。天气热，他担心鱼会坏，就连夜收拾鱼，用盐撒在上面，然后拿绳子拴了挂在房梁上。可这时候才发觉盐就剩下一把了，只得薄撒一点盐，看来应该找地方想办法买些盐回来。

后面好长时间，他去城里找了好多回，都没有找到铺子卖盐。他一次次地气得要命，真的不想呆在这边了，这是个什么鬼地方，连盐都买不到。他早就不觉得自己是皇帝，谁也没真的将他当做皇帝看待。他实在想不出从古至今还有哪个帝王像他这样做皇帝的，孤家寡人不说，连买个鱼都要照顾别人的想法从宫墙上爬回来。

他隔两三日煮点鱼肉吃，吃过几次后，他觉得身体好了些，不像之前的几个月里总是犯困，总想睡觉。他开始试着爬墙，试了几次又可以爬上去了。

到了来年的三月份，他带着被子出城找人帮忙买小羊送给部落，可是走了三天都没有人愿意帮他买羊，有些人一看见他就跑掉了。

第五天下午他疲惫地回到了宫里，决定过些日子再去。后来，四月份和五月份他都出城走了十天，结果都是一样的，没买到羊，也没看到哪个村落里有羊。他没想明白，究竟是咋回事呢？

他又背着被子回来，经过城里的时候看见一个铺子在卖盐，铺子的外面写了一个大的‘盐’字。

他走近问:“有盐啊？”

老板点头，说:“有，就剩下半斤了，要一两银子。”

他一听原来盐这么贵，可没法子，只得给了银子买了那些盐。他又往那家卖鱼的铺子去，想再买两条鱼回去吃，他已经觉得吃鱼比吃羊肉好，不再那么困了还有了力气能爬墙了。可是卖鱼的铺子门关着，他失望地回到宫里。

六月初，他又爬墙出去到那家卖鱼的铺子，看见门口搁着三条大鱼，都差不多是十斤重。

他笑着说:“老板，这三条鱼我都要，可我拿不动，要不你帮我送回去。”

老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说:“三条都要啊？那就银子四两五。我给你一个袋子，把鱼装着，你背着就行。”

他觉得可以，就给了银子，背着鱼回去了。一路上心情好的很，又有鱼吃了。

他将鱼收拾出来，撒了盐挂在梁上，看着天已经快暗了，就拿了个鱼头炖汤。他已经很会炖鱼头汤了，上回的那两条鱼的头他炖了两回，弄了一点数叶丢在汤里，味道居然还不错。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以后，屋子里弥漫着鱼头汤的香味，他开心起来，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他喝了些汤，吃了些鱼头，剩下的打算第二天做几个玉米馍就着吃，哎呀，实在是太好了。

次日傍晚，于都姑到了儿子宗望住的地方，在门外拍门。

过了一会儿，宗望从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娘，你咋来啦，进屋子里说话。”然后将门推开。

于都姑笑着跟着他走了进去，坐在凳子上，说:“这里你爹找得到啊？”

宗望坐在一旁的炕上，说:“是啊，爹来过一回。”

于都姑说:“别让他再来找你了。”

宗望说:“为啥？他是我爹。娘，你就是过来与我说这些的？”

于都姑说:“不是的，娘就是想来看看你，你这儿别告诉别人，你爹有他的事，你有你的事。”

宗望不高兴了，说:“娘，我有何事？这么些年了，在这儿住着，一年也没两个人来，能有啥事？”

于都姑说:“有啥法？娘还不是这样，一辈子都是单独住在一个地方，连儿子都没法在一起。”

宗望本来就对她有些不满，说:“有啥法？娘，谁让你单独住在一个地方的？还不是仲恪，你别替他说话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什么南北东西一统，还说是曙皇帝的意思，那既然曙皇帝的意思咋别人不晓得？明明就是他自己的意思，让我爹做了个亡国君被金国人带到金国为俘虏。就连看押的地方都是一会儿说在五国城，一会儿说在上京，一会儿又改成会宁城，最后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个地方。他们将我爹在半路放了，然后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不理睬他，对他说他是亡国君，应该承担责任，在金国为俘虏，他没办法只得自己到金国这边做俘虏，这样子就不会遭到非议。他的确也是自己来了，也照着计划如今做了金这边的皇帝。可是，娘，这些事难道就是对的？所有的人对他不理不睬，让他独自承担责任，是不是太心狠了？”

于都姑说:“宗望，娘也没法，娘也是照着仲恪姥爷说的做。”

宗望气得说:“那仲恪不是我姥爷，他在我八岁那年将我骗到这边来，说娘就在这里。可我是哪年才见到娘的？十二年以后，我已经二十岁了，娘才来看我了一眼，然后又走了。他仲恪就是个骗子，娘也不是好的。”

于都姑也气到了，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说:“宗望，娘有不对的，可娘也没法，你别怨娘还有仲恪。我们都想把这件事做起来，这也是曙皇帝在的时候想做到的事。国家如今分裂了，很难合在一起，多少年了，大家都在想法子，你爹是在独自承受些责任，可是要是能让国家好起来，牺牲他一个人又何妨？”

宗望说:“搞错没有？他是赵佶，是大宋的太上皇，他现在是金国这边的皇帝，牺牲他？看谁敢？我宗望第一个不答应。”

于都姑说:“那就牺牲你吗？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让他为国家做件事情也是好的。宗望，你不知道啊，这事已经很多年了，从前的璞王府里的四王府，五王爷，还有七王爷在这边呆了许多年，他们在大宋那边也有妻儿孩子，可他们都只能住在这边。后来是曙皇帝自己说的，从此以后，这件事就是他儿子赵仲针的事，赵仲针没有了，就是他的儿女的事。是你爹的父皇顼皇帝代替了仲针做了大宋的皇帝，我父王仲恪才说这事以后就是你爹赵佶的事。国家要一统天下，就需要有人牺牲，既然是你爹的事，他做了金这边的皇帝也是要接着做下去的，既然已经定了，就谁也别改了。”

宗望说:“娘，你不知道爹这些年过的多不易，前两身个月还带着被子到处找人买小羊，如今部落里的人都传开了，说宫里的皇帝完颜亮想买些小羊给大家，可是谁也不敢帮他买羊。大家都是提前被雍大人打过招呼的，谁要是帮他买羊就是跟宫里过不去。娘，你说，我爹有啥错？为何大家都不帮他？”

于都姑说:“娘也知道雍大人还不是没法，都是仲恪王爷在的时候定好的计划，赵家人都要执行。宗望，有些事娘也想告诉你的，那年你爹自己愿意让金这边去些人带走大宋那边的一些人，娘也替他急，可有啥法子，他都同意了，愿意这样子，他又是太上皇，谁能挡得住？”

宗望气得说:“娘，那会儿是我不知道，等我知道了也已经这样了。我要是知道了一定去挡他一下。”

于都姑说:“那年你爹就那样同意了仲恪王爷的计划，愿意被金国的人带来金国。娘那会儿就在定州那边，四月的一天，四王爷的妾梅香来找娘，说:于都姑，宗望的爹不该同意去金国为俘，这是你爹仲恪王爷自己的计划，和曙皇帝没关系。曙皇帝是说的南北东西一统是赵仲针的事，并没有说是代替仲针做皇帝的顼皇帝的事。梅香还说:于都，你去汴梁城找高太皇太后来看我一眼，我已经活腻了，当年顼皇帝为国家做事，是我想到他在宫里过的难，少了银子没法支撑下去，才与三王爷说的找人给他带话，让他离开宫里。这事已过了几十年了，梅香一刻不得安宁总是自责。很多年来梅香以为只要国家好，也是好的。这么多年了，宫里过的咋样，那是谁都知道的，顼皇帝的儿子赵佶做皇帝也是赵家人一起商量的，可是到最后所有的责任都是他一个人承担。梅香活腻了，不想活了，请高太皇太后来看我一眼，所有的赵家人只有她是好的了，梅香只想与她做姐妹。就这样，娘去了一趟汴梁城找到了住在那儿的高太皇太后，告诉她梅香不在了，让她去看一下。”

宗望说:“娘，四王爷的妾梅香就是璞王府里的养女赵月儿，你原来还替赵月儿带过话，那高太皇太后有没有去看一眼她呢？”

于都姑说:“去了，娘那些日子一直跟着她的呢。后来高太皇太后去了西面夏那边的一个茅屋里住着，娘还在附近呆了两天呢。”

宗望说:“娘，你还敢跟踪高太皇太后，胆子也太大了，这搁从前那可是大逆不道。”

于都姑笑着说:“有啥？再说高太皇太后也不是真的，她不就是曙皇帝的女儿耀引嘛，有啥的。”

宗望说:“哦，听说过。”

于都姑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然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