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瓦砾重生(1/2)
一场大火烧了酒楼,众人心里都不好受,仿佛是跟在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孩子忽然夭折一般让人心痛和惋惜。
第二天上午莎琳娜、彦照、戴洛欣和江师父还有安兆酒楼的那些主厨们都来到戴府聚齐,共同商议新的安兆酒楼如何重建。
莎琳娜双眼微红,脸上的淤青还未消散,疲态尽显。
“姐姐,喝点蜂蜜红枣茶暖暖吧。”祁瑛梨从朵海手中接过茶杯上前递到莎琳娜手中:“昨夜没有休息好吧?”
“谢谢。”莎琳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接过茶杯,轻摇头道:“几乎一夜未睡,闭上眼睛就看到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睡不着。”
祁瑛梨望着窗外飞舞的落叶,感同身受地轻叹一声:“是啊……”
戴洛商从外头进门,便看到一众人等垂头丧气的样子,他顿了顿,旋即展开明朗的笑容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虽然酒楼烧了,可咱们的酒坊还在啊。老天爷也不是对我们太狠心的不是吗?”
众人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可有不免叹息一回。
戴洛商目光望向莎琳娜和祁瑛梨,温声道:“莎姐姐,阿梨。这安兆酒楼本是你们兴起,当初我赞同你们开酒楼是想着你们本无事可做,若喜欢,便经营一个酒楼当做消遣也好。却没想到两位经商的本领让人实在惊喜,将这酒楼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
祁瑛梨拉着莎琳娜的手,略带得意地向戴洛商笑道:“恩,那是,你可别小看了我们。”
戴洛商眉目含笑地看着祁瑛梨脸上的笑容,他喜欢看她笑,如果能让她一直能有这样的笑容,他愿意付出所有。他明亮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流转来回,道:“我有一些酒楼新建的想法,你们先听听。既然是打破了以往的格局重新修建,我想在安兆酒楼原本的地基上再扩建一倍,一楼二楼保持原来的样子,但要增加客房。”
彦照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这个我同意。以前我接过的商队都跟我反应,说咱们酒楼一切都好,就是客房少了些。到了旺季咱们客房总是人满为患,如今也不怎么打仗了,稍大一些的商队来了我们都无法接了。”
众人听罢后也纷纷赞成这一项。
祁瑛梨坐在一旁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做,这些年照顾三个孩子就没腾出手来。我们一楼二楼的陈设布置太陈旧死板了,这回每层的都要装点出不同的风格,还要设置半人高的高台,挑选那些不入俗流的舞姬、唱曲、卖艺的在上面助兴。”
“恩,这个好。我对上次选的舞姬印象深刻,只可惜当年我们没上心,这回定要好好计划一番。”莎琳娜喝着蜂蜜红枣茶笑着附和。
一众厨师们又根据各自的需求讲述一番,戴洛商都通通应允。
戴洛商见莎琳娜心情好了一些,微微犹豫了片刻,道:“不过,还有一事,陵至要与姐姐商议。”
莎琳娜微笑回答:“请讲。”
戴洛商望了祁瑛梨一眼,仿佛自己有什么不确定的想法只要看着她便可坚定一般,他目光轻柔地看着莎琳娜,道:“阿古拉如今一天天的大了,姐姐可替他将来打算过?”
“这。”莎琳娜没想到他会问到阿古拉。确实,阿古拉年龄上要比戴启云还要大几岁,既不愿参加科考,又不愿离开家,整日在书院读书习字。李长文曾经问过他想要做什么,他的回答却让她心疼——他最想做的就是让母亲高兴。
戴洛商见莎琳娜的表情有些迟疑,接着问道:“或者,他可曾说过想要做什么?”
莎琳娜微微地摇了摇头。
祁瑛梨当下领会了戴洛商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便轻声问:“阿古拉是个聪明孩子。或者也像小风一样在马帮历练着,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便可像彦照那般独自率领一队商队。”
莎琳娜含笑将茶杯放下,轻轻叹了一声,眼神中有些许悲伤之意掠过,道:“不瞒你们说,就算他想进马帮,我也不愿让进的。他爹爹的仇已经报了,我不想他进了马帮我再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只想让他留在身边。”失去至亲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何况那是她的儿子。
祁瑛梨含笑道:“那就让阿古拉来酒楼做事好了,反正咱们现在正缺人手呢。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彦照抚掌赞道:“这个主意好。阿古拉聪明又机灵,让书呆子将先前做掌柜的经验统统传授给他。何况,这开酒楼难免遇到些泼皮无赖,有个男的做掌柜的比较好,他现在已是个精壮的大小伙子了,但凡有人跟他动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他说着笑眯眯地转向戴洛欣:“最主要的是,阿欣现在被孩子缠着,精力有限。”
众人闻言哈哈笑起来,“说到底,还是你有私心啊。”
“那是自然,我的媳妇儿当然我心疼啦。”彦照得意地扬起下巴。
戴洛欣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却是笑容甜蜜万分。
戴洛商笑道:“莎姐姐,我同意阿照的说法,你怎么看?”
莎琳娜点点头,灿然笑道:“这是在好不过的。”当初他想过阿古拉进安兆酒楼做事,可总觉得他还小,也许这就是当爹娘的原因,永远觉得自己的孩子长不大吧。
戴洛欣看向戴洛欣道:“阿欣,你把酒楼的账目到时候全部交给思贤,让思贤来带着阿古拉一点点地做起来。但是酒坊的大小事务,可还是由你们来担着。”
“恩,这个没问题。”戴洛欣目光温婉坚定地笑道。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年少时许多的失落、彷徨与恐惧也随着时间流淌而渐渐抚平,如今只剩下岁月静好的温婉之态。
戴洛商转而看向其余酒楼骨干们,和和气气地道:“这次酒楼重建就要拜托各位多辛苦了。再过半个多月,咱们的商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这帮忙的人也就多了。”
江师父一摆手道:“当家的,咱们可都是安兆酒楼的老人儿了,如今是生死关头,必会一块儿努力,让安兆酒楼的招牌重新挂起来的。”他的话音刚落,其余人便跟着附和着点头。
“多谢,多谢各位师傅的不离不弃。”祁瑛梨与莎琳娜闻言甚是感动,起身向众人行礼。
众人忙起身还礼。
戴洛商看着这样感人的场景十分感慨,这便是她们平日里待好的好处了。他心中一动,道:“我们不会让各位白忙活的,酒楼重建这段时间工钱还是照旧发给你们。且再座各位都有分红股,从今往后你们也与阿梨、莎姐姐一样领取年终分红。”
众人一听兴奋极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当家的放心吧!”
“当家的,咱们酒楼一定会更红火的。”
祁瑛梨望着戴洛商的眼中有着钦佩的神光,胸中充满了对新酒楼的期盼与希望。
——“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二月二这一日,遗关镇的土乡百姓们为了庆祝龙抬头,老老少少们纷纷穿上节日的盛装,带着供品来到神殿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围在神殿前的十米幡杆载歌载舞祭龙王。天空晴冷,微风吹拂着那幡杆上黄色、彩色的水浪、云纹长幡色彩斑斓。幡杆顶端横置的两齿叉上各戳着一个点缀着红点的大馒头,红枣、花生、糖果、铜钱等各色干果悬挂而下象征着对未来一年的期许。
法师们穿着色彩红艳的法衣,头戴发冠,持着一面扇形羊皮鼓跳着神舞,高声颂祷着,祈求龙王保佑庄户平安,风调雨顺。
只管热闹的小孩子们围在一起玩儿着游戏,口里念叨着父辈们流传下来的童谣。
新的安兆酒楼在原来的废墟之上重新建了便在热闹的梆梆节中开业了,早在开张之前,戴洛商和祁瑛梨等人就派出家丁去四处通知街坊邻里,那些曾经前来帮助灭火的人们早已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美餐一顿领了赏钱回家,于是上午参加完梆梆节法会中午便携亲人朋友迫不及待地赶到安兆酒楼。
为了让新开张的酒楼热闹,戴洛商特地请来了一帮舞狮队前来助兴,阳光绚烂之下四只威风凛凛的大头金狮子,身披的金色氄毛焕发金光,跟着锣鼓声手舞足蹈地展现姿态万千的“舞蹈”,它们时而站起,时而趴下,时而向围观的观众们行祝贺力,脑袋机灵地摇动着,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惟妙惟肖表演逗得人们喜笑颜开。现场一派生机勃勃,欢乐祥和的景象。
舞狮结束时接近晌午时分,戴洛商带着众人做了简单的祭祀活动,向众位父老乡亲再次强调去年救火的街坊邻里统统免费后,便正式打开大门迎客。
站在高楼处望着楼下人头攒动,觥筹交错,伙计们端着托盘穿梭于每个座位间的走廊中,忙碌异常。
莎琳娜和祁瑛梨相视一笑,“还是陵至的办法好。既笼络了人心又给酒楼带来了人气。他比年轻时更加思虑周全了。”
“我更没想到他会将马帮的分红制,用在酒楼中去。”祁瑛梨笑道。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是朵海急慌慌地端着个托盘小跑上楼来,“怎么了?”
“哎呀,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够,我得去帮忙了。”朵海急吼吼地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走廊中。
莎琳娜和祁瑛梨二人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旋即开心地笑起来。
——
柔媚的春风轻轻拂动着刚刚冒出头的青草,打破一冬的沉闷灰白,欢快的鸟儿莺莺絮语,万物在温暖的春光中复苏着。
这一日,海日古马帮的各队的大锅头聚在戴洛商府中商议着开年走哪趟线。
萨比尔率先开口道:“当家的,我们这一队想走敦煌一路,咱们去年积累了许多江南织造的绫罗绸缎,那可都是进贡朝廷的上等货。敦煌夏季干燥炎热,必会受到欢迎的。”
戴洛商转而问向一旁的乎南五:“咱们货房里的丝绸、茶叶和瓷件还有多少?”
乎南五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册子,用手指蘸着唾沫捻了几页,道:“丝绸有三十万匹,茶叶若是走敦煌的话,可拨五百斤。瓷件不多,只有七百件。”
戴洛商转而看向萨比尔笑道:“这些都交给你,其余零碎的一些货品暂且不说,这三大件能拨给你这么多,你可要一路上多加小心啊。我记得去年咱们在敦煌,你说儿子快要成亲了,只能回去,趁机就给孩子办了吧。”
萨比尔欢喜地道:“是,我知道了。多谢当家的。”
德格微微弓着腰,拿着一个烟袋,道:“当家的,我还是去大理。”
德格是海日古马帮中经验最为丰富,在茶马古道上混的时间最长的大马锅头。可是多年的茶马生涯,风餐露宿,早已让他双腿染上风寒,一到变天之际便疼痛难忍,严重之时还会疼到无法行走。虽找了好大夫给他看病,可也拦不住他一心想出发的脚步。
戴洛商望向德格的双腿,有些犹豫地劝道:“德格舅舅,咱们说好的从今年开始您走近道,怎么又想去大理了?去大理地势险峻,路途遥远,还要翻雪山,实在对您的腿伤不利啊。”
德格不服气地站起来用烟袋敲了敲双腿笑道:“当家的,你瞧,我的腿好好的。去年疼的时候我是说过不走远途了,可现在我好了呀,再让我走一趟大理吧。”
戴洛商看着德格央求的眼神,一时间犹豫不决。
巴尔古呷了一口茶叶,吧咂吧咂嘴巴,试探地问:“当家的,要不,我……我跟德格去大理?”
“不行,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路线。”戴洛商冲他笑道。
德格见戴洛商一直不发话,心中有些急,信誓旦旦地道:“那,当家的,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大理。我手下那几个已经培养的差不多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在教教他们,以后他们便可独当一面了。”
戴洛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安排,也无法反驳他,便只好点头答应道:“好吧。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咱们茶马道上的人说一不二。”
德格见他同意,欣喜地直点头;“说一不二,说一不二。”
“既然如此,也带些家丁和大夫,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戴洛商忍着笑意叮嘱着。
德格领了心满意足的差事,异常高兴,在来之前他心中还在打鼓,不知道能否再去一趟大理,那里是他第一次走马时到过最远的地方,最后一次走马,就从那里结束吧。
戴洛商看向勒其赫哲和巴尔古,再看看坐在最靠门边的戴启风,沉声道:“刚才我拒绝巴尔古去大理,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想要完成。这件事既是公事,也是我的私事。”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聚向了他。
“公事嘛,就是这线路还需加一条东南线,去再补充绫罗丝绸还有瓷器等货品,这些可是抢手货。”戴洛商说完眉目忧郁地轻叹道:“还有,你们大概听说过,我们家祖上,曾是应天珠玑巷的人,只因元宵节扮演社火,有人化装了猴戏,倒骑在马上,明太祖皇帝恰好巡游百姓闹元宵,被他碰到拿到后大发雷霆,说百姓们是在污蔑马皇后,于是便把整个巷子的人或是杀了,或是发配边疆。这便是我们戴家为何在遗关镇的原因。”
勒其赫哲敛眉道:“早前听人说起过,只当是讹传,原来竟是事实。”
“阿爹,所以我们家祖上是在应天喽?应天在哪儿?远么?”戴启风震惊地看着戴洛商问。
戴洛商并未回答戴启风的问题而是继续道:“祖上们离世前都曾剪了一缕头发,叮嘱下一代,这头发便代表了他们的魂魄,若有一天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应天,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是他们所有人的梦想。直到我父亲病逝前将一代代的期盼递到了我娘手中,我娘答应了他要帮他完成心愿。”他说到这时,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正堂内气氛凝重。
“你们也都知道,我娘的身体这两年一日不如一日。她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完成父亲的遗愿。作为儿子,就得为她达成最大的梦想,以诠孝心。”
众人听后,纷纷感慨万千。
萨尔比叹道:“老太太信守承诺,大当家的孝心可嘉,我等实在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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