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昆仑征玉(2/2)
朵海笑道:“真没想到,小姐当初只是想帮助莎夫人,到如今竟成了一份产业。”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祁瑛梨也略有感慨地笑起来,她转着手里的汤婆子道:“我记得小时候最盼着过年的,因为只有那个时候阿爹会来后院看我,给我带很多好看的衣服,能让我高兴好多天的。”
朵海笑道:“那时候小姐可真是开心坏了,每次都会悄悄抓两大把糖果塞进我的棉袄,害得我就像您现在这样,挺着个小肚子满院地藏,回了家还要被母亲打说是我偷来的。”
祁瑛梨看着她懊恼的神色,回想着小时候开心的事,咯咯地笑个不停:“哎呀,自从我们离开了家就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坐着了。”祁瑛梨开心地笑道。她双手撑着炕稍稍往上坐了坐。
朵海笑盈盈地道:“是啊,不过,小姐嫁了人自然是要与夫君一起睡的。”
祁瑛梨用脚轻轻踹了她一下,娇嗔道:“喂!口没遮拦。”
“唉,这大半夜的只有我们两个,就算口没遮拦也没事的。”朵海笑眯眯地看着祁瑛梨,顿了顿,望着窗外微微笑着,道:“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老爷对小姐是真心的好。”
祁瑛梨看着她脸上隐隐神往忧郁的神色,心中一动,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朵海虽说是自己的丫鬟,可也是与她自小长到大的玩伴,在她心里也把她当妹妹一样待着,自己有了好的归宿,自然也会为她考虑,谁知每每提起都被她坚定地拒绝。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当初没看明白了,她微微笑着问:“朵海,今晚就我们两个人,你只告诉我一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朵海脸上笑容微僵,目光闪烁地看着祁瑛梨欲言又止,心中有无限的话想要跟她讲,可是她知道,她可以找任何人去倾吐,却唯独不对她讲。年少相识于马帮,看着那个少年英才变成青年,她有满心的倾慕却知道自己只能是一个人的相恋。半晌后才淡淡又笑道:“小姐,阿妈从小就说,我是土司府的人,后来又说,我就是小姐的人。小姐到哪儿,我就到哪儿。若是有缘,便寻个何时人家嫁了。若是无缘,这辈子便陪着小姐,好好照顾小姐。”
祁瑛梨本欲劝她一些话,可却又无从说起,便只好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若有意中人,便告诉我,我来为你做主。”两个人各怀心事,望着窗外的无尽黑夜。
——
昆仑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风雪更是隔三差五袭来一场。海日古马帮到达虎煞峡口已经十日有余,即便是驻扎在虎煞峡口背风之处,却依然能感受到风雪带来的寒冻。马脚子们轮流捡拾柴火在帐篷内烧火做饭,更有无事者嚷嚷着要酒喝。
这些马脚子们跟随哈撒多年,喝惯了莎琳娜酿制的青稞酒,更熟知那酒澄明甘美,清香棉柔,喝完之后又不上头,不伤胃,醒酒也快,在这冰天雪地里喝上二两浑身都舒坦了。戴洛商知道众人辛苦,本欲适当地放出几坛却被勒其赫哲阻止。
戴洛商每天都会跟着勒其赫哲、巴尔古、纳铮爬山探查路线。随着时间推移,纳铮渐渐发觉那勒其赫哲对地势判断、行军管理都有着极其正确的处理。他起初还不服,可经历了几件事后,他便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与他的差距,那根本不是寻常商队的马脚子,而是训练有素、战场经验丰富的将军。
这一日,戴洛商与勒其赫哲在帐篷内盘算着剩余的粮草还够商队支撑多少日的,近来已有马脚子按捺不住偷偷去打猎的。谁知,正在他们商议对策之时,纳铮和巴尔古灰头土脸地走进了帐篷,且两个人身上都有血迹。
戴洛商和勒其赫哲大吃一惊,前者豁然起身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受伤了?”说完转头对一旁的侍从道:“快去找大夫来。”
纳铮与巴尔古脸上各自绷着劲儿,也不看对方一眼径直找了床铺坐下,闷闷地道:“不打紧,都是皮外伤。”
戴洛商见二人彼此相隔很远,将热奶茶倒了两碗递给二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纳铮与巴尔古相视一眼,后者心虚地垂下了头。纳铮见躲不过,便只好将中午巡山之事告诉了戴洛商与勒其赫哲。
原来,中午时分纳铮与巴尔古带着一队几十人骑马在山中巡视,忽然发现不远处山包后有腾腾青烟升起。
在这广漠荒凉的地方能有青烟只能说明是人类所为,二人留了部分人看守马匹,带着几十人爬悄悄上了山坡,二人向下那么一瞧,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在那山坡平缓之地,几十人围着几堆篝火生火做饭,一旁的马车上飘着狗牙旗写着“达杰马帮”。
巴尔古看到那四个字顿时目眦欲裂,红了眼睛,手中刀已出鞘。
纳铮见状急忙按住:“巴尔古,这里虽然地势较缓,可套着马车行走也非易事,他们衣着整顿,不像是行了多日的马帮。”依照他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判断,这疑点太多。
“哼,那狗牙旗上明明白白写着达杰马帮四个字,”巴尔古恨恨地冲纳铮低吼道。
巴尔古越是着急,纳铮便越是郑定,“你可瞧见这队中有端尔只的人影?单凭一面狗牙旗你便能断定是端尔只的人?我看这里有问题。”
巴尔古与端尔只之间的深仇大恨纳铮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已被仇恨蒙了心智,奋力甩开纳铮的手,冷哼一声:“有问题?抓几个问问便知道了!”说完便挥刀仿若豹子一般冲了出去。
纳铮见状只能带人跟了下去。
巴尔古喝着奶茶打断纳铮的话,懊恼地道:“我……我们中了计。那些马脚子都只是格尔木当地的藏人牧民。他们冬日无事,有人给银子雇他们驾着马车到山里呆两天,并不是什么征玉的人,更不是达杰马帮的人。”
戴洛商与勒其赫哲闻言蹙眉思忖片刻,忽然后者惊呼一声:“坏了!”
众人齐齐看向勒其赫哲,只见他瞪着巴尔古道:“端尔只是在找人试探路线呢,巴尔古你个蠢货却一头撞了进去,早已经打草惊蛇了。那端尔只必定会想别的办法,或者选别的出路的。”
巴尔古懊恼的垂着头,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一句话。
眼看着腊月即将过完,正月便要到来,端尔只的马帮还藏在山里,原本想在这里多候留几日,哪只巴尔古却打草惊蛇,那端尔只只怕会躲在军中由东厂监事太监陈宇护着不出来。商队每耗一日,便消耗一日的粮草,再过些日子便会粮尽人绝。勒其赫哲目光灼灼地望着炉中的炭火,忽然愤怒地摔帘出了帐篷。当夜,再次回到帐篷的勒其赫哲便发起了高烧。
戴洛商命大夫熬了药,让纳铮和巴尔古轮流照看着他。
第二日清早,戴洛商起来去勒其赫哲的帐篷探望时,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铺,床铺上只放了一张给戴洛商的信笺。
“姑爷,他的马和背囊都不见了。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纳铮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忧心地对戴洛商道。。
戴洛商皱眉拿起信笺打开读道:“既已打草惊蛇,我便引蛇出洞。三日后,虎煞峡口,雪崩之计,誓取端尔只狗头。”他读完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巴尔古和纳铮。
巴尔古心中懊悔万分,气的直顿足:“坏了,这家伙若要引蛇出洞,只怕要流点血了。”
戴洛商大惊,望向巴尔古:“如何讲来?”
巴尔古大声嗨叹一声,道:“他是端尔只多年心头之患。当年,若是能找到勒其赫哲的尸体,端尔只可就是察哈尔蒙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爵王了。他躲到拉萨,妻儿老小都被图门扣做人质,他知道除非有朝一日他能杀了勒其赫哲,否则永远都别想见他的家人。但他自己也知道,要是他没能杀了勒其赫哲,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勒其赫哲所杀。所以,勒其赫哲是把自己当诱饵,把端尔只引到我们布下的网里来。”
戴洛商与纳铮骇然相视一眼,前者惊道:“他让我们用雪崩之计,岂非已决定要与端尔只同归于尽?”
“都是我冲动,昨日惊动了端尔只,不然他也……”巴尔古说到这时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戴洛商忙上前拦住他,转而对纳铮道:“纳铮,这雪崩之计谋一直是你和勒其赫哲规划的,行军打仗的事,还是听你的意见,咱们还是快些想想对策吧。”
三人当下共谋,次日便在虎煞峡口布下战网。
——一夜大雪过后,巍峨壮丽的昆仑山白雪皑皑,雪山冰峰在曙光的照耀下十分晃眼,山腰间白云缭绕,轻柔的薄雾飞来荡去,冰晶飞舞闪烁,仿佛风雪是梦里的场景一般。
戴洛商带着众人在山坳一处宽阔平坦之地设下埋伏,人员都躲在两侧不远处的山石之后,静待着勒其赫哲的出现。
——“快看,来了!来了!”
这时,马帮中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一同向山坳处望去,只见山坳处缓缓跑来一匹黑色骏马来,那通体乌黑在白雪见十分明显。
巴尔古微微眯着双眼,手提着刚刀,定睛望着那马,忽然低呼一声:“是勒其赫哲的马。”
“咦?怎么只有马?人呢?”戴洛商纳闷地急问。
纳铮靠向他,伸手指着马上低声道:“姑爷,人在马背上呢。”说着他顿了顿,“不好,他流血了。”
果然那马背上驮着一个衣着黑色的男子,所过之处雪地上留下了许多血迹。
戴洛商知道这是条诱敌深入的苦肉计,所以即便心里再担忧他的安危也要忍着。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匹黑马,慢慢拔出匕首,寒光照射下的锋刃十分锋利。
纳铮见状将他匕首按下低声道:“姑爷,咱们还是按照商量好的,你做统帅,这前锋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我们来的利索。”笑话,他可是土司老爷的二姑爷,怎们可能让他上阵杀敌。何况这雪域高原空气稀薄,他若是冲太快了不但没杀了人,自己反倒晕倒了,那还得派人照顾他,岂不是又多了一层负担。
戴洛商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心想:纳铮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千户长,理应听他的安排。
只见那匹黑色骏马越走越慢,走进戴洛商的等人预先设置好的埋伏圈内,便停了下来。不出片刻,跟在他身后从那山坳处跑来了一支七八十号人的马队,他们穿着厚厚的皮袄,带着棉皮帽,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打马向着这边冲了过来,好在雪域高原他们速度远比平原慢了很多。
纳铮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伙马队,“所有人都准备好!”说话间渐渐举起了手中的刀,眼看着那伙人冲进埋伏,大喝一声“放!”
只见冲在前方的马队前蹄忽然全部向前跪倒,纷纷栽倒在雪地上,霎时间马嘶人喊,白雪翻飞。
“杀啊!”
随着纳铮一声令下,几百位兵丁大声呼喊着,挥舞着刀剑冲向翻到在雪地里的敌人。
一时间嘶喊声,马鸣声,刀剑声在昆仑山中战起,滚烫的鲜血融化着一片又一片的冰雪,山顶上那些虚的崩雪纷纷向下滚落着。
海日古马帮人多势众不出片刻便将那伙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阻拦端爷的马队?”那人群中有头领怒向众人怒喊着。
巴尔古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提着的刀上留着血滴,双眼杀的泛红,恨恨地瞪着马队中的人,冷声道:“达南巴图,铁豹子,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马队中一个身上染着鲜血的粗壮汉子咬牙道:“我就知道是你们捣的鬼。”
巴尔古唇角露出森森笑意,“哼,爷爷我恭候多时了。”
纳铮不了解他们的往先的仇恨,上前厉声喝道:“快说!端尔只在哪儿?劫持的玉石又在哪儿?”
——戴洛商在人群之外寻找着勒其赫哲的踪迹,那么多血留在路上,只怕受了很重的伤了。
这时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马脚子吼道:“大马锅头,你看。兆远马帮。”
“什么?”戴洛商闻声大惊向后望去,只见那驮着货品的骡马从山坳处走了出来,那些驮货的马匹健壮而精神,马脚子中大多穿着藏人冬天的装束,他们行走的稳健而快速,头骡头上果然插着“兆远商号”的狗牙旗,一看便知是养精蓄锐多日的商队,且地势对他们毫无影响。
“兆远马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戴洛商蹙眉招呼着身边的人蹲在了山坡后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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