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雪莲花（1/2）

饭后不久，上清宫迎来了几位不曾到过的人，一众上清宫人不敢阻拦，好生好气地将人请到会客大厅里，上了好茶伺候着。

言今听着家里来人，也不由得头大，不用说，肯定是来看她的。可她这些天的话里都是拒绝之意……。看了眼在旁边看书的她，显然她根本没注意他这边工作的事情，也不知道言家来人。

他独自一人走了出去，红阳微微抬头，看了眼他出去的背影，也没多想，他的事情很多很杂，要亲自去处理的也有些，这些她全都不参与，一为避嫌，二为偷懒。言今出去了一个多小时，身后跟着两个中年模样夫妻，一个更年老些的女子，一个娇俏美女，和一个小公子模样的人。

感觉到来人，红阳抬眼看了下，脑海里转过很多东西，脸上面色不变，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看书。言今见她如此，不由得一阵难过，凭她的聪明，怎会不知这些人是谁，为谁而来，她却直接漠视了，她这是真的没有任何与他相伴一生的打算。

言家众人一一落座，红阳看了眼在她旁边坐下的中年妇女，心里微叹，起身对着众人无声行了一礼，转而看向言今，“宫主，我出去回避下，你们聊”。说着抬步便要往外走。言今听得她清淡地唤他宫主，其中的疏离之意显而易见，心里一阵苦笑，“不必，你坐着就好。我家人过来，你帮我陪陪他们”。

红阳垂下眼帘，应了声，“谨遵宫主令”。说完，对着言家众人微微一笑，让侍女上了点心吃食，抬手煮茶，隔空给众人一一递了过去，“诸位请用茶”。言家众人的眼睛自进来便没有离开过她，两个年轻的眼里带了几分好奇，年长的三位却是心里一阵不舒服，这女子明显一身傲骨，对着言家众人也有着明显的疏离。众人一一接下茶杯，红阳待众人都接好茶盏，才撤了灵力，含笑看着众人，经典地以天气为由开头，说着便是看着两个年轻的转到时兴的一些八卦，目光落到几位长者处则把话题转到生活间实实在在的小事上，更与那位最年长的聊起了养生。她全程带着笑容，温声细语，目光不时落在众人鼻尖处，不曾冷落谁，但也没亲近谁。两位年少的察觉不出，年长的三位自是明白，这真的只是帮忙待客聊天，除了与最年长的奶奶说话带了几分真心，与其他人说话都是当工作来完成的。

言今的母亲终于转到想聊的话题，她并不太喜欢这样一位出身卑劣又桀骜不驯的女子来做她媳妇。她一手执茶盏，一手拿着盖子不断拨着茶水，也没喝一口，“这茶盏可真不错，尤其是这盖子，配得可真好”，她抬手间手里的盖子不见了，出现另一个盖子，明显是最用料低劣运功最粗糙的盖子，盖在茶盏上，“不像这个，若配上这茶盏”，她端详了一番，“就太不配了”。言今的父亲听得一阵皱眉，奶奶摇头叹息，但都没有开口阻止。两个年轻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不是好话，听得最后一句自是都听明白了，看了眼一头华发衣着简单的红阳，虽然心里觉得这样说不好，还是都低下头没有言语。

言今听得心里一颤，想开口却被他母亲一个眼神阻止。红阳倒是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借着这个由头说开了也好，省得后边她在言今面前做恶人。她脸上笑容一直不变，连瞳孔收缩都没变化，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言家另外两个长辈反而皱眉更深，言今的心随之沉到了谷底，她明显要顺着这个机会和他彻底断了感情。红阳笑着，颇为赞同地点头，“夫人所言极是，这般精致的茶盏该配的自是材质相近，做功一般精致的盖子，那个盖子，用料来源太卑劣，做功太粗糙，且年月已久，明显快要碎裂，如何配得这茶盏？让茶盏拿不出手不说，即便留着自用，也会影响了茶水口感，若一旦碎裂，裂痕不但污了茶水，其中锋利断口怕是会刮坏杯盏，且不小心也可能伤着执杯盏喝茶的人”，她声音清淡，脸上笑容仍没有任何变化，“既如此，夫人赶紧将这茶盖弃了，莫要伤着自己”。见那夫人换回茶盖，她幽幽开口，“如此才好，那茶盖盖在这茶盏上就是个不应该的错误。错误是不应该发生，这不小心发生了，及时改正便好”。

她的言语清淡温和，言今的母亲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这个女子太卑微又太桀骜不驯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即使碎裂了也会有扎人一手血的锋利。两个年轻人听着却是低下了头，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言今的父亲和奶奶均愣了下，仔细看了眼仍在清浅地笑着的红阳，不说脸上，连眸底都没有一丝伤感，仿佛她口中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可活了千万年的他们哪不知这哪是不悲，是悲伤到自己都麻木了的大悲，两人脸上表情开始变幻起来。

言今听得心里一阵揪着疼，颤声开口，“阳儿，别说了”。红阳抬头看向言今，仍是满脸笑容，这个笑容却让他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天地那般遥远，“宫主，这位夫人明显很爱听呢。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家人都满意的，保证招待好他们”，说完转过头对着其他言家人点头一笑，“夫人所言，令我深有感触”，她取出玉盒，拿出里面那株雪莲花，“此花名为雪莲花，长在冰雪洲高寒之地，是我在一百五十多年前特意去采摘的。那时候这朵花是多么的美丽呀”，她抬手时光回溯出几株雪莲花的图像，继续开口道，“在那里的它，枝头绽放，恣意风中，笑傲风雪。可惜此时离了根，经了这没有任何滋养的岁月煎熬，终变成了这般枯萎无颜，甚至都快要死去了”。

她一手摸着华发，一手摸着雪莲花，“即使我当初把它及时栽下，尽管这里温暖如春，气候宜人，它还是会枯萎，还是会死去。玉盒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这里一样不是它该待的地方，即便这里环境真的很好，可它无福消受。夫人您说是吧？”。言今的母亲认可地点头，看来这女子心思通透着呢，倒要让她省心不少。红阳摸着几乎没了生命气息的雪莲花，笑着说下去，“所以，雪莲花就该待在它该待的冰雪洲，谁若执意将它带来这样的地方，等待它的只能是枯萎，甚至死亡”，她抬头目光定定地看向言今，“这是我做错了。雪莲花跟我说它希望回到冰雪洲去，希望能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