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相识（1/1）

悠然的江南小镇里有一条长长的巷子，青石板的石砖留下古老的神秘，它的尽头是一座古宅，飞檐斗拱，青色的墙檐铺满了青苔，占地七百平方千米，正门牌匾写着“吴府”，两个大红灯笼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样，进门是院子，再往前几十步是正厅，院子的西侧是厢房，东侧是厨房，仓库，柴房，入正厅，又是一块匾写着“浩然正气”，墙上又有几幅字画，有的是颜真卿的楷书，有的是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还有郑板桥的竹，这些都是名人的真迹，牌匾上有一个供奉的案台还有两张椅子与一张桌几，都是上好的紫檀制成。吴府的概况如此豪华却也只是红楼一梦，繁华虚烟。

民国初年，袁世凯死后，中国陷入军阀割据的混乱，江西浙江一带由孙传芳控制，官僚主义横行，吴府老爷吴正浩的茶叶生意越来越难，而他的朋友杜天雷的纺织生意也在四大家族之一的孔家控制，说是官商合作，却是压榨百姓。吴正浩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蘅芜，小女儿叫茜草，两个天生标致，蘅芜貌比西子，美若貂蝉，却更有一番气质，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喁喁细语如细风近耳般温柔，最爱读书，自幼有家塾老师教导，十三即能作诗写赋，女红也能知晓一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茜草虽不若那般美艳，在江南也算数一数二，最让人疼爱的是她的天真活泼。蘅芜今年十八，而茜草小一岁。

虽说吴老爷的生意不好，但每年春天也约朋友杜天雷一家去春游，郊外有一座寺庙叫做兰若寺，坐落在山水之间，兰若寺闻名远扬，这里的斋菜也是一等一的美味，这次春游的目标也是这个了吴老爷一家驾着马来到兰若寺的山脚，蘅芜着一身白素的衣裳，更显超风脱俗，敛起衣襟，飘然下车，可爱的茜草穿着粉红带有蝴蝶样式的学生装，这可是她进入学堂后的战利品，而蘅芜有一个好归宿，这不想和杜天雷结为亲家，茜草到处跑跑，看看，不耐烦地想爬上山看看，这时，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车上就是杜天雷的儿子娑罗，一身深色西装，两眼炯炯有神，发梢微微上翘，果然一表人才，茜草这时眼神正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而娑罗后面有个穿着青色中山装，气喘吁吁跑着的人，叫辛夷，是娑罗的随从，书僮和玩伴，他也酷爱读书，所以运动起来，面如死灰。再后才隐隐出现马车的踪影。娑罗将车停下，一眼看到了蘅芜，不禁一叹“世上真有如此绝色佳人！”蘅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茜草用手在娑罗的眼前晃晃，“嘿！眼珠别掉了啊！”娑罗眨了眨眼睛，将眼神转向茜草，也十分发亮，心里也挺喜欢的，但嘴里却说“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是不是在石头上磨了一磨。”“哼！妈，你听他的话多难听。”吴太太用手抚摸茜草说道“你的话也不太好听呀！你是娑罗吧，这是我两女儿，一个叫蘅芜，一个叫茜草。”，辛夷这时终于跑到了，正靠着娑罗喘气，娑罗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辛夷”“你这位朋友仪表堂堂，是哪家公子呢？”辛夷向前鞠躬说道：“晚辈不是什么公子，是娑罗少爷的随从。”吴太太听完了，脸色暗淡了，而蘅芜正在注意辛夷。等大家都到齐了，开始登山，山路蔓草丛生，两旁青翠的树林，传来阵阵布谷声，野花的芬香扑鼻而来，蘅芜忽然想到应景的诗句“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辛夷听到接着说：“这是晏殊的《踏莎行》，虽是应景，但那是暮春伤逝抒愁之作，感情基调不同，我认为这句更妙。嫩绿的叶儿，也似诗情么？颜色一番一番的浓了。”蘅芜左思右想，摇摇头：“这是谁的诗，我怎么没有看过。”辛夷笑道：“你当然不知道，这还没有出版呢？你听说冰心吗？”蘅芜摇摇头，辛夷边走边说“她是新出的作家，原名谢婉莹，我也是在偶然之间才了解的。”蘅芜好钦慕地望了望辛夷，可是吴太太却不高兴，一把抓住蘅芜，挡住她的视线，辛夷也将头转向其他地方，到了兰若诗，到处参观了一下，真是古寺幽深，杜太太建议让小辈出去玩玩，并叮咛晚饭前回来。

他们四个人走进了深林，参天古树遮住了艳阳，宛如黑夜中露出几点繁星，茜草建议分为两组，看哪对采摘的野蘑菇最多，娑罗说“那该怎么分呢？这样我跟蘅芜一队，你们两一队。”茜草哂笑：“你能和辛夷一样博学多才吗？你和姐姐有共同语言吗?看你也是不学无术’气得娑罗想要动手拧她嘴巴，蘅芜也赞同妹妹的想法，于是他们分头行事。

茜草东看看西翻翻，总是看不到蘑菇的踪影，娑罗捧腹大笑：“你以为你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找东西要有技巧的，蘑菇通常长在树底下的，这点常识你都不知道。”说完娑罗就向树走去，蹲下来翻开杂草，果然有几朵蘑菇，但是用什么装呢？茜草指着娑罗的西装，娑罗用手点点茜草的头说：“调皮的丫头，你有手帕或丝巾之类吗？拿来”茜草拿出自己的手帕，“这能装多少呢？”娑罗接过手帕闻了闻，“恩，蛮香的，有女子香，可人却是小孩子”，茜草嘟起嘴巴“你说什么呢，你想找打吧!”娑罗做出求饶的姿态后，也拿出自己手帕，打起结来然后继续采摘蘑菇，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装了满满一兜蘑菇，五颜六色的，茜草高兴地说：“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这时娑罗也站起来，两个人开始往原来的方向走去，脚下杂草丛生处，嘶嘶作响，一条响尾蛇迅速向他们爬去，“啾”地一声咬到茜草的脚上，“哎呦”茜草发生痛苦的声音，娑罗王茜草一看，脚下有条蛇，于是迅速用手按住蛇的头，然后另一只手拿起蛇往远处狠狠地抛去。茜草这时摊坐在地上，脚上的牙印又肿又红，娑罗说：“再不吸出来会蔓延全身的，”同时迅速将嘴凑向被咬处，吸一口，吐一口，茜草这时忘神盯着娑罗，脸上泛起丝丝红晕，娑罗吐出最后一口，用丝巾擦了擦嘴，抬头看看茜草，目光相对，娑罗有些心动，但很快回过神，说：“好了，你可以走动吗？”茜草这时也回过神说：“你帮我吸毒不会有事吗？”说完勉强站起来，但又无力地坐下。娑罗摇摇头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走不动，我来背你吧！你拿好蘑菇。”说完，半蹲着，茜草趴上去，带着一脸幸福。

蘅芜走在前面，拨弄草丛，仔细看都没找到，辛夷大步上前说，“你跟我来”蘅芜跟着辛夷来到树底下，有许多漂亮的蘑菇，蘅芜想要摘那最漂亮的那个，辛夷抓住她的手，说：“那个不能摘，有毒的，要摘只能摘灰色的，难看的”蘅芜恍然大悟，发现辛夷正抓着她的手，不由地要收回，脸刷地一下红了。辛夷也连忙放手，蘅芜正好诗性大发，想到一句诗：“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辛夷不禁一叹：“蘅芜小姐果然是一代才女，应景作诗，正是恰当好处。”蘅芜微微低着头：“谢谢，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用太客气，那我们就不管采蘑菇了，输了就输了，我们吟诗作对吧。”“好，蘅芜”于是他们每走到一处，如果有应景的诗句就脱口而出，有好几处，他们同时说出相同的诗句，于是相视而笑，他们的默契度上升了，他们的心也拉近了，因为开心，他们忘记了约定的时间，太阳正慢慢落山，娑罗他们在森林入口等了会，但是忽然下了雨，娑罗又看到茜草的伤，是不能再等了，就匆匆回到寺里，而蘅芜看着小雨，心里异常兴奋，因为她异常喜欢鱼，辛夷用手帮她遮雨：“我们还是回去吧！”蘅芜：“不，我喜欢这空灵的雨，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来。”辛夷看到如此洁净孤傲的女子，更加佩服，也陪伴着到处走，一会儿，天黑了，雨下大了，蘅芜被雨打得痛，辛夷看到了心疼，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帮她遮雨，说：“看这样，我们是回不去了，路也看不清，雨还下那么大，先找个地方避雨。”蘅芜恩了一声，觉得很内疚，在兰若寺的家人也在担心蘅芜，茜草坐在椅子上，脚上包着纱布，说：“都怪我不好，说什么采蘑菇。”吴夫人心疼地说：“茜儿不要自责，你也受伤，还是等雨停了再去找找。”辛夷拥着蘅芜一起跑，这是蘅芜第一次和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如此接近，而且觉得好温暖，这时辛夷看到一个山洞，便立刻带着蘅芜进去，里面黑压压的，幸好辛夷的火柴并没有全湿，辛夷点燃了一些柴，让正瑟瑟发抖的蘅芜取暖，辛夷看着蘅芜脸色苍白，就立刻又脱了一件衣服，现在只剩内衣，往蘅芜身上披，蘅芜摇摇头说：“不用了，你还是披上吧，这样你会着凉的。”说完蘅芜还是冷得直发抖，不知道辛夷哪来的勇气，抱住蘅芜，蘅芜大惊，连忙推开：“辛夷，你干什么，不要碰我。”辛夷放开手说：“这时候还顾得了这些，我不是那种人，只是看你太冷了，才会这么做的，对不起啊！”蘅芜也不好意思地后悔着，“对不起，真的我不要紧。”辛夷和蘅芜聊了一会儿，蘅芜睡意越来越浓，辛夷便找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同时将刚才披到蘅芜的衣服铺在地上，：“你就委屈睡在这里吧。”蘅芜躺了下去，说:“那你呢，你睡哪里”辛夷搓搓手“放心吧！我不想睡，你先睡吧！”不一会儿蘅芜睡着了，但还是紧紧抓住盖着的衣服，不断地发抖，洞外的雨还是无情地下着，辛夷摇摇头，催赶睡意，看了看旁边的蘅芜正在断断续续说“冷，冷，冷”辛夷走过去俯下身，摸摸蘅芜的头，正发烧呢，又摸着蘅芜的手，冰冷，冰冷的，辛夷的心揪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辛夷把蘅芜抱在怀里，坐下，这时处在昏迷的蘅芜像猫咪一样依偎在辛夷厚重温暖的胸膛，辛夷紧紧抱着蘅芜，眼睛一直看着蘅芜那苍白也掩盖不了美丽的脸，在不知不觉中，辛夷将心给了蘅芜，同时辛夷又觉得无耻，愧疚，自己只是下人，哪有资格喜欢小姐，尽管是民国，蘅芜也不会喜欢没有地位的人，辛夷努力将眼睛转向其他地方，整整一夜，吴夫人没有睡，辛夷也没有睡，雨却一直下。

第二天天亮了，雨停了，树叶上的雨珠一点一点地滴下，洞内变得明亮，辛夷这时睡着了，头靠在蘅芜的头，蘅芜这时眼睛微微睁开，迷迷糊糊看到辛夷的脸庞，也发现自己正在辛夷的怀里，蘅芜着急地推开辛夷，辛夷被推醒了，蘅芜挣脱地想逃开辛夷，辛夷连忙松手，连说：“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又冷又发烧。”蘅芜挣扎起站起来，但又无力地倒下来，辛夷连忙伸手扶着，蘅芜发现辛夷又靠近自己，又急着想推开他，：“辛夷，你不要这样，放尊重点。”语气非常弱，辛夷听完想放手，但怕蘅芜又倒了，极力地说：“你看都这样，这些小节还要考虑什么。”蘅芜不管还是那样挣扎，但很快又昏倒了，辛夷把蘅芜抱起来，走出了山洞，匆忙地向森林出口走去，这时森林十分翠绿，十分清新，但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吴老爷，杜老爷吴夫人一行人匆忙走来，正看到辛夷抱着蘅芜，赶紧加快脚步走上前，吴老爷非常生气，立刻给了辛夷一个巴掌：“好大胆，敢动我的女儿”说完赶紧抢回自己的女儿，并把盖住女儿的衣服扔向辛夷：“什么臭衣服，来人给这浪荡小人一点教训”说完，一些家丁就上前对辛夷拳打脚踢，吴老爷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哎呦，怎么这么热，杜老爷，我们还是先走吧，赶紧去看医生。”正打算往回走，娑罗恳求道：“吴伯父，还是别打了吧！辛夷也是情非得已，就饶了他吧。”吴老爷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辛夷，狠狠地说道：“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滚得越远越好，这件事也不能外传或嚼舌，知道吗”所有的下人都说了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