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碎琼乱玉（1/2）

大战过后的日子，晴空万里。今年的广东，春日格外多雨，此时外面又淅淅沥沥飘着，太阳还在呢，云层却渐渐厚重起来。

靖边后山脚下，凤韶在那里安葬了顾长霖。

她面无表情的走近那块墓碑，犹如一个陌生的过客，在看一段故事，猜测一场落幕的戏到底演了什么。

演了什么呢。

生死别离，尔虞我诈。

这些衣冠楚楚，只手遮天的人，一生都活在算计中，没有停歇。

她伫立良久，久到风沙迷住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眸，忍回那抹雾气，而后缓缓蹲下，微微一笑开口道：“这里很好，不像汴京那样冷冰冰的，等到了夏天，这里会开遍雏菊和鸢花，很美的。现在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说着，凤韶拿出一壶酒倒在酒盏上，随后抬起手洒在尘土上，喃喃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糊涂了。”

她失神了许久，直到听见身边靠近的脚步声，她立刻警惕的看向那个士兵，那个士兵走到她的面前站定，递出一枚信封，开口道：“我是琛王殿下的人，这是殿下留下的一封遗书，大战之前他吩咐过我，若是他有什么意外，便让我交给您。”

凤韶迟疑接过，在手指触碰到信封的那一刻，她整个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遗书的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他写时很匆忙，墨水氤塌了纸张，他划去了其中两句，变成一团乌黑，似乎说过又后悔了。

“——唐小姐。

原谅我还是想这么叫你。

尽管每次我一这么叫你，你脸色都会很难看。

对不起。

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一定会很伤心吧，又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是，你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气我为什么对璟王步步紧逼。

说实话，我嫉妒他。

我也想让你对我欢笑，想让你放松的靠在我的怀里，想让你兴致盎然的同我讲着趣事。

可不管我怎么做，你的眼里，我都看不到关于我的分毫。

下一世，我要在对的时间遇到你，即使还没有，我不会再贪婪，不会以爱的名义让你这样难过。

那日在庙里你留在我身上的披风，我把它烧了，我想让它随我一起走。

你不要怪我。

因为在这世上，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我这样割舍不下的。

其实这样也好，我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更没有家，这样我才能了无牵挂，黄泉路上不会有太深的执念。

谢谢你，让我在这冰冷的世上，感受过温暖。

照顾好自己。”

信纸飘荡，从风韶的手中坠离，而那个士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一处。

漫山遍野的孤寂。

她在寂寞里红了眼眶。

许久之后，她指尖在碑石冰冷的字上抚摸，她浑身都在颤抖，连贯不成一句话，仿佛快要成为哑巴，每一句都太挣扎，“我不怪你，顾长霖，我没有忌恨你，我真的没有。”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齿搅拌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我会记住，我不忘。”她一声声啼哭，惊了山谷歇脚的鸟，回荡着，飘渺着，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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