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夜温柔（2/2）

唐夫人愣了一愣，一直没有回答他，她心里在思量该不该告诉他们唐锦丰的事。刚要开口，就见凤韶走了进来。

凤韶看到唐夫人难掩的愁容，微笑着走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道：“娘，事情都办妥了。”

唐夫人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但碍于唐将军和唐锦华都在也不好多问，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唐锦华也没有多想，便道：“那我先走了。”

唐夫人笑着拦道：“哎，等等，带着你妹妹一起去！”

凤韶和唐锦华都愣了一愣，唐夫人继续说道：“让韶儿和你一起去，趁着今晚的喜宴，正好让你妹妹熟悉熟悉。”

不等唐锦华说话，凤韶先说道：“娘，我去干嘛啊，我又不认识他们。”

唐夫人拉着凤韶就朝外走去，边道：“就是不认识才更应该去认识接触一下，以后总是要熟悉的。”说着她拉过唐锦华叮嘱道：“你照顾好你妹妹，别光顾着和那些人饮酒作乐…”

唐锦华听着唐夫人没完没了的嘱咐，连忙一把拉过凤韶快步溜走。

凤韶对今晚的喜宴也是略有耳闻，王家的大公子娶亲。王尚书是兵部尚书，六部的尚书只有他中立，其他人分别都倒戈向太子或恒王，所以今晚太子和恒王也会借此喜宴拉拢王尚书。

喜宴开始时，唐锦华便被一些要好的贵族子弟拉去一旁喝酒，一时顾不上凤韶，便独留她在桌上。周围的小姐都和朋友在热络的聊天，只有凤韶落单，她倒没觉得尴尬，只是一直在默默看着慕安。

慕安和一些人聚在一起饮酒，有说有笑。她一直盯着他看，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可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她，又或许是他看到她了，但是已经忘记她了。是啊，她现在不是当年的凤韶了，又怎会引得他的注意。忧愁之时，她也情不自禁的喝了几杯酒。

她头疼之际忽然有人在身后撞了了她一下，她更有些眩晕，只听身后响起女声道：“呀，这是什么！”

凤韶缓缓站起身，转身看去，她低头瞥见萧颜手里拿着一枚锦囊，只听她说道：“这是唐小姐的吧？”

厅内的喧闹弱了几分，注意力都转向这里，她才微微反应过来，这枚锦囊上绣的是仙鹤，更何况是靛色的，一看就不像是女子所用，前段时间还有谣言说她回到唐府之前出入花楼，如今若是让人确信这枚锦囊是她的，那便更落实了她外面有男人。

周围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萧颜嘴角掩饰不住的扬起笑容。凤韶冷冷一笑，刚要开口，一个男子走上前抢过锦囊，声音清冷的说道：“是我的。”

不只是凤韶一愣，众人都微微惊讶，只见慕安站在她的身边，手里握着锦囊，又重复一遍道：“这是我的。”

随即，他便转身回到刚才的桌上，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这一举动却引得不少人遐想。众人不会再误认凤韶，反倒疑惑凤韶和慕安是如何好上的。

萧颜看了看一旁眼神愤恨的萧语，实在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便不再说话的退坐到萧语的身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凤韶不想扰了喜宴，便悄然离厅。王府今日分外热闹，到处都点上大红灯笼，她特意避了去，但也没去太偏僻的地方，随便找了个湖边石桥上吹吹风。

四周静谧，夜凉如水。远处的园子种的海棠花开了，顺着微风飘来，暗香浮动。

凤韶站在石桥栏边，晚风拂面，她才有些醒酒，易念看凤韶脸色有些不好，小声说道：“小姐脸色不太好，不然我们提前先回去吧？”

凤韶深呼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在不经意间看到石桥下不远处的湖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她正好对上他的一双眼眸。

凤韶在外拼搏的这六年里见过很多的男人，逢场作戏，擦肩而过，生死之争，多到数不清。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在觥筹交错的宴席，在危机四伏的深夜，她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冷冽，深沉，阴郁，好像一支利剑，仿佛可以刺穿一切，猜中人心。而那双眼睛却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漾着淡淡的笑意。

凤韶自以为自己的气场已足够强大，但那是她在这六年里拼死拼活的从尸体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可那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根本都没有开口讲话，身上就散发着让她惊讶的强大气场。

凤韶开口道：“他是谁？”

易念顺着凤韶的目光顺势看去，夜里辨认了片刻后回道：“步临风，步侯爷。”

凤韶饶有意味的喃喃念了念，才发觉他穿的是黑色华服，她说道：“哪有人家喜宴穿黑色的。”语罢，她不禁咧嘴一笑。

步临风站在湖边，夜风飘来带着微微海棠花的味道，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昏黄的灯笼光投撒在她的脸上，却显得她很清秀。此刻的她许是因为有些小醉，脸上少了些下午在四海阁门口时见到她的那种戾气，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娇柔。可当她不禁一笑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一丝魅惑。

这样时而杀气重重，时而温雅娇媚的女子，好像真的挑起了他的兴趣呢。

凤韶转开眼神，不再去看他，刚要说话，发觉有一丝不对，她立即回头，肃声道：“谁？！”

只见慕安身着一身月白色的华服慢步走近，和月光很是相衬，更显得温文尔雅。凤韶见到他便微微露出笑容，她声音柔了几分道：“方才谢谢你。”

连凤韶身边的易念都不动声色的愣了一愣，她跟随凤韶两年之久，见到她的始终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从未见过她会语气轻柔对别人说话。易念不敢离开凤韶身边，怕生意外，便悄然退到凤韶身后不远处守着，留给他们二人空间。

慕安伸出手，露出他手中的锦囊，说道：“还给你。”

凤韶反应了半响，竟第一次着急的解释道：“这不是我的。”

慕安沉默了良久，而后笑了笑，收回手不再言语，转身扶在栏边看不远处的夜色。

凤韶站在他的身后，认真的看着他的背影，六年前的他就那么清冷，但唯独对她最是温柔，如今他对她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感，最让凤韶难受。

她小的时候便总是爱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他也就任由她那么拉着，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凤韶触景生情，不知觉的缓缓伸出手，慕安正好转过头看着她，她的手就那样停留在半空中，触碰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慕安疑惑的看着她，片刻恢复淡漠，而后道：“夜深了，该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欲要离开，凤韶看到他的冷淡，这一刻好想告诉他她就是凤韶。她忽然高声叫道：“慕安。”

慕安站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开口问道：“唐小姐还有何事？”

对，她现在是唐锦韶，凤韶早在六年前就死了，告诉他又能如何呢？

凤韶低头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慕安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凤韶不知怎么了，眼睛忽然酸痛，一种说不出的酸涩难受，可她又不得不隐忍压抑自己的痛楚。

当她忽然想起湖边的男子，再伸头去看，那里已空无一人，好像方才的对视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