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长江之险（2/2）

吃过午饭，总书记一行又驱车数百公里，于下午5时赶到洪湖大堤乌林镇中沙角险段。

“总书记来看望我们啦！”顿时，大堤上的军民们欢声雷动。“总书记来了！”大堤上抗洪群众互相转告。

经过千辛万苦辗转到达这里的上官致远此刻踮起脚向远处观望：只见平日里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总书记在温副总理、张万年上将等人的陪同下从大堤上走过来了。一位临时充当岗哨头戴钢盔的士兵啪的敬了一个军礼，总书记面前已排满自觉列阵的抗洪将士方阵。

洪湖大堤，其时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宏大场面：一幅幅巨型标语布满大堤上下，一袋袋沙石筑起的坚固堤防巍然屹立，一面面不同历史时期英雄团队的军旗迎风招展，一队队身穿迷彩军服和橘红色救生衣的官兵整齐列队……防守洪湖的主力部队打出了自己的口号和标语：“空降兵部队坚决执行江**命令，誓与长江大堤共存亡！“

江**面对眼前虽经几十昼夜拼搏，却仍然精神抖擞的英雄部队，动了感情。“我们的人民解放军，这次，也像历史所表现的那样，他们发扬了我们军队的光荣传统，这一次，应该说，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解放军，他们起了一个突击队的作用。”总书记手拿电子喇叭，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大堤，传遍了中国，传向了世界，“这一次，我们长江的沿线，有十三万的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在长江的沿线，单在湖北省就有七万人，包括武警官兵，同时湖北省有七万的干部，再有两百一十万的群众，奋战在长江这个抗洪的第一线，因此，我想，只要我们紧密团结在一起，我们继续发扬，不怕疲劳，坚决守住大堤一直到底，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坚决死守大堤！请江**放心！请党中央放心！请国务院放心！请中央军委放心！请全国人民放心！这是多么响亮的回答，如同山呼海啸，让江水为之而折腰！

这天晚上，第五次洪峰通过临利螺山后悄然消失，算是有惊无险。或许，它是为抗洪军民排山倒海的气势所吓退；也有人说，它被国家领导人莅临抗洪一线所带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慑。此种言论虽说无稽，但不妨姑妄听之聊且信之，世界虽是物质的，人总是需要一点精神的。最高统帅能奔赴抗洪第一线，在最凶险的荆江大堤，亲自做这样一个动员，这对全军将士是多么大的激励和鼓舞啊！这一举动，充分展示了最高领导和人民群众基层官兵亲密无间的光荣传统，彰显了党和人民军队在危险时刻始终和国民同赴水火患难与共的历史担当！

上官致远有幸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这一时刻定格成98年抗洪最能体现国家意志的经典画面：总书记站在大堤上，旁边站着温副总理、张万年上将、陶伯均上将、贾志杰、蒋祝平等。

上官致远是8月12号，即长江第五次洪峰刚刚进入湖北境内那天到达洪湖的。和姜菲一起缠绵的日子里，他总觉文思已经枯竭，在电视里看到老文书梅大明在洪湖，于是找到这里来了。他要投入生活的洪流，去寻找行将枯竭的创作灵感！

建国后的十七年文学，虽然有它的不足，但有一个可取之处就是，生活的底蕴非常深厚。文学本来就来源于生活，这火热的生活其实就在眼前，98抗洪给了上官致远体验生活的一个良好契机。被路遥视为文学“教父”的柳青在长安县皇甫村落户达14年，最终写出了现实主义巨著《创业史》。上官致远学不了柳青那股劲头，但认可柳青所奉行“要想写作，就先生活”的原则，即要写好现实题材小说，不光要深入生活，还要融入生活。进行融入生活的对象化实践，让自己成为广大群众中的一员，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构建生活共同体，最后，以作家的敏锐眼光站在艺术的高度萃取鲜活的现实生活素材为已所用。

很是不巧，上官致远在洪湖岸边、乌林大堤上多方打听都没有找到梅大明。洪湖是古云梦大泽消褪后遗留下来的一片水域，曾因一部电影《洪湖赤卫队》而闻名天下，那首《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更是家喻户晓。可此时的洪湖没有这种浪漫景象，洪湖段大堤是荆江大堤的险段之一，驻守在这里的是空降兵某师，总指挥是马殿圣少将。上官致远一度都想到洪湖对岸的监利去找梅大明，可他听人说，监利段是广州军区的部队在防守，总指挥是济广州区副司令员龚谷城中将。一位知情的军官说，荆江大堤的部队主要是广州军区的，还有北京军区、济南军区的，但没听说有兰州军区过来的任何部队。

一天跑下来，上官致远对乌林镇曹操湾、中沙角、小沙角等地名已经耳熟能详。据说，乌林原本就是一片原始森林，曹操湾就是当年曹军南下的指挥部，看到乌林江岸的树林中密布的乌鹊，曹操横槊赋诗《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处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其实，今天人们看到的曹操湾是平原之上的一处小土岗，岗上草木横生，随着历史烟云的消散，人们更多的记住了乌林镇对面6月份刚刚由蒲圻更名而来的赤壁市。江边的乌林渡口的对岸就是赤壁渡口，若在往日每隔一个小时就有轮渡载着过江的车辆、行人往返两岸。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赤壁之战就发生在乌林和赤壁之间的江面上。乌林大火让曹操一败涂地落荒而逃，他沿着古云梦大泽西缘的华容古道，逃往荆州古城，惊魂甫定喘息片刻之后返回了北地。赤壁一役，让踌躇满志的曹操有生之年再也无力发动对江东的大规模进攻，从而奠定了三国矗立的局面。

头一次在电视中看到梅大明，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可最近一次的8月10号，他明明看到电视中报道是洪湖乌林段发生特大管涌，戴着眼镜的梅大明背着沙包不止一次出现在镜头中……

此时的荆江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悬河，如同大海一样浩渺苍茫的江面，汪洋恣肆的浑浊江水咆哮着翻滚着撞击两岸的大堤向前奔去。万里长江，险在荆江，从天空鸟瞰荆江河段，石首、监利和洪湖已成了大海中漂浮的水城。而就在8月1日和洪湖毗邻的嘉鱼县发生了令世人震惊的簰洲湾溃口，长江的洪水在倾刻间淹没了圩内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高建成等官兵在这里遇难。这给洪湖的抗洪军民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而党中央国务院和省委今年对洪湖的抗洪非常的重视，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温家宝副总理来了多次，现在就坐镇在这里；还有之前的8月8日，在北戴河开完“八七”会议一夜未眠的总理从山海关机场急飞这里，总理巡察洪湖时，直升机从洪湖师范操场直飞到荆江大堤降落；现在总书记也来了，他们都到了洪湖乌林镇的中沙角。后来，洪湖人就调侃说，乌林中沙角是个风水宝地，皇上和宰相都来了。

洪湖乌林是荆江大堤险中之险，上官致远确信梅大明在洪湖，只是自己没有找到他而已。不过，今天在乌林看到总书记，那种喜悦立即冲淡了没有找到梅大明的遗憾。

几天来，上官致远跟着大堤上的抗洪军民防守在乌林燕窝一线，这一段江堤的基础很差，所以这里成为洪湖抗洪的重中之重。大堤上红旗招展，“严防死守”、“人在堤在”、“解放军誓与大堤共存亡”等标语牌随处可见，生死牌和军令状插遍全堤！此刻的洪水让湖北沿江县市成为了全国关注的焦点，福建的农民来了，河南组成的女子洗衣班来了，各地放假的大学生组成抗洪小分队也来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找到梅大明，上官致远在却这里意外地遇上了水梦梅，她和在洪湖塑料厂已退休的妈妈一起到堤上来慰问抗洪的勇士，身穿迷彩军装的上官致远在接过她手中的绿豆汤时看到她那条长辫子便说：“你是武汉音乐学院读书的吧！”

“你是……你是上官致远！”水梦梅惊叫起来。她在米琼那里看过很多上官致远的军装照，对上官致远太熟悉，眼前的青年和她印像中的上官致远无论是外部面貌还是内在气质都很契合，所以她断定这是上官致远。

此时的上官致远穿着和部队官兵别无二致的迷彩服倒也显得英姿飒爽，他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在部队当兵的感觉。上官致远对水梦梅说，他是来找昔日的一个战友的，同时也被这里的抗洪气氛所感染。的确，上官致远每次扛着沙包奔跑在队伍里时，胸中是沸腾的热血，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誉感油然而生。他身上那套迷彩服和救生衣还是洪湖一个民兵给他的，上官致远心中不时掠过一丝自豪，尽管那段军旅岁月和高考落榜一样成为他心中永久的痛，但到这里来抗洪似乎找到了人生另一种价值，或许更多的是在重温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重塑一段无怨无悔的青春。

这天，洪湖乌林段长江大堤出现大面积滑坡险情，空降师官兵刚在大堤上奋战20个小时才撤到树林里，许多战士倒在地上便睡着，这是难得的战斗间歇，时间此刻显得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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