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2)
“又怎么不可能?!”阿七话一出口,便看到林殊脸色微变,心下一转,继续说道:“兄长被俘,匈奴要求和亲方才换回兄长,陛下便已看出匈奴诡计,猜测兄长很有可能凶多吉少,然而朝中鼠辈只求一时安稳,造出舆论施压陛下,陛下并未妥协。”
“那为何......”为何最终戚萱被和亲了?这话林殊并未说明,但在座几人都已明白。“陛下暗中派人送走小妹,令小妹身边一侍女代她自尽,以堵众多悠悠之口。是小妹自己回去的,她回去答应去和亲,也并不仅仅因为她要救自己危在旦夕的兄长,还因为,她想自己做主自己的命。”
“什么?”
“小妹平生最恨一事。”“何事?”
“恨自己身为女儿家,百年苦乐由他人,她想自己做自己的主。与其失去身份,只能隐姓埋名等着老死,不如活的轰轰烈烈,做番大事!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孟子《鱼我所欲也》。”程寒峰听到阿七说出《鱼我所欲也》中的话,脑子里便蹦出它的出处。
“将军不必太过伤心,她去时,便知道自己的结局,就像上战场的士兵都知道,自己此去不是生变是死。”阿七说完,几人又陷入沉默。
“那她的遗骸,可曾寻回?”
“小妹赴死当日,其二十忠仆趁西域各使者中毒放火惊马,死伤无数,转日,西北军又攻陷匈奴茏城,激战两三日,茏城已成人间炼狱,在尸山血海里,哪还找得到呢?!更何况任一人生前如何显赫,死后百年亦是一堆白骨,葬哪又有什么区别?人死后,唯一能留下的,不过是生前的功过是非,小妹在此战中出谋划策甚多,已经被写为列传,流放百世,此方为其心愿,比之若苟且偷生,最终落入内宅阴私算计中,终日为些小事而斗争不知要好多少倍。”阿七的话击到林殊心上,心中暗想,戚萱机智聪颖,如自己一般,定是不甘于浅池之中,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负这天赐的才华,遂心中难受渐消。
这时,柳五上前行礼,道:“郎君,晚膳已好。”
“抬上来罢,我们与两位贵客一道品尝。”
“喏!”柳五下去抬饭。林殊见了,知道他们人少,分给自己,定是不够,便转头去看王乘,见他们已经把猎物剥皮烧烤,道:“我们刚刚打猎回来,这肉十分鲜美,不如一道品尝?”程寒峰面色犹豫,他在现代时间长了,很多时候,觉得悲伤在心里就好,不大理解古人的守丧制度。
“多谢,程兄吃罢,在下虽已除服,但还想多茹素一段时间。”林殊闻言一愣,忽然想起,不久前去世的薛太后好像是这位的姨母。
“真是失礼了。”
“无妨。”说着,一人上前在席子上铺了一块粗麻布,柳五把那煮汤的大肚陶罐放在粗布上。转身又抬上一簸箕二合面,男人拳头大小,热气腾腾的馒头。
这时又上来两个仆人,一人手里抬着一个铜盆,铜盆中有净水,每个铜盆上各搭着两块叠好的细白布,两盆水,一盆抬给阿七程寒峰,一盆抬给林殊萧景琰。
阿七与程寒峰弄湿白布,扭干,擦了脸和手。林殊与萧景琰相视一眼,发现对方也不是那么干净,遂也弄了湿布,仔仔细细的擦了脸手。其实两人经常去打猎,打完吃东西时,最多在衣服上随意擦一下,如今看对方如此认真擦脸擦手,不禁略带羞愧地清理自己,为此,萧景琰有些恼羞成怒地嘀咕:“文人瞎讲究。”谁让阿七看上去文质彬彬,一副文人瘦弱不堪的模样呢?!
柳五打开陶罐,一股鲜香味道从陶罐中飘出,肚中正饿的林殊萧景琰二人不禁鼻翼微微煽动。柳五手脚甚是麻利,用木勺搅了搅汤,用白釉瓷碗乘出四碗来呈上。林殊抬着碗,碗中的汤鲜香扑鼻,里面的蔬菜菜看着也十分养眼,红黄绿黑棕等几个颜色十分刺激食欲,少少品了一口,极鲜,鲜中带咸,咸中又有一丝酸,对应这样的夏日,很是开胃。
林殊拿筷子,夹了一筷子蔬菜,尝了尝,道:“黄的是酸笋、黄花菜,绿的是海带、黄瓜,黑的是木耳,棕的是香菇,紫的这是海藻,还有葱和姜丝,这红的,就不知道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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