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陨落”（1/2）

房间内平静地无一丝声响，怜儿倒也没有猜疑。端起了药罐，将药汁尽数倒入碗中。

“行孝？”怜儿翻开了帐帘，整个帐营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起来吃药了。”

男子安详的脸庞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怜儿柔软的床榻上，想着昨天来不及将他抬到自己的房账中，竟不知他在怜儿这里倒是安稳地睡了一夜。

“行孝？”怜儿将滚烫地药汁放于床榻前，烫手地揉揉两边的耳朵。

正欲輕唤床上那抹仙骨，瞥眼瞧见男子舒缓宁静的脸庞，竟是不忍就此打扰了他。

怜儿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汤药，又盯着男子平静自然的俊颜，半晌才缓慢地在男子身侧坐下。

“算了，等会你醒来再帮你热一下可好？”怜儿盯着男子闲适的表情，却是很温暖。

明知道男子不会回答她，怜儿哂笑一声，将行孝胸前的薄被拉上了一点。

行孝睡觉竟还是和小时候一般，裸露在外白皙的手，被子总是只盖到胸前。

伸手执起那只掉落床榻的手，怜儿脸上的微笑竟是僵住了一般。

为何这么冰冷？一丝温度都没有？

怜儿焦急地摸摸男子额头，也是毫无温度。颤抖着双手伸向男子的鼻翼，没有正常人的呼吸。

“行孝？”怜儿摇晃着男子有些瘦削的肩膀，男子的毫无所动使得女子一僵。

“你醒醒，醒醒啊行孝！”

怜儿拼命地摇晃着男子，而男子却像是被魔靥困住，竟是半丝不曾醒来。

“呜呜……行孝，我是怜儿，你看看怜儿可好？你醒来看看你的怜儿……”女子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滴在锦被之上，甚至落在了男子的脸侧，然而床上的人却如一具死尸一般。

“哇……呜呜……”怜儿像个小孩子一般哭着闹着，在男子胸前嘤嘤哭泣，“这是怎么了的？”

“不会的，不可能的！呜呜……”怜儿啜泣着抓住男子胸前的衣襟。

也许是刘怜儿一瞬间信了神佛。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悲痛感动了上天，锦被之下的手指略有动弹。

“怜儿？”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从头顶想起，一只坚强有力的手抚摸着女子的发丝，安慰着女子失魂落魄的样子。

“行孝？”怜儿揉揉模糊不清的眼睛，男子那睁开的双眸犹如日月之光无以争辉，“你……你可是醒了？”

“恩。”简单的一个字音包含了男子无尽的无奈和不舍，“又让怜儿伤心了吗？”

“我……我没事，只是沙子进了眼睛。”怜儿慌忙遮掩着自己的失态，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

“恩。”行孝低头，微笑着看着自己胸前的褶皱和湿了一片的黏黏糊糊，纵容着女子的谎言。

“我……我扶你起来吃药可好？”怜儿温声细语，生怕惊到了那孱弱的男子。

“好！”行孝的微笑就像是六月的春风，丝丝扣人心弦。

怜儿侧身扶起男子大半个身子，用枕头垫高了男子的身体。

瓷肌般的双手执起药丸，药匙在碗中发出清脆的搅拌声，朱唇轻启，轻呼着微烫地乌黑药液。

“来！”怜儿将药匙递到男子唇边，“有些微的烫口。”

看着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行孝心中一痛，轻启檀口，将药汁全数吞下。

“不烫吗？”怜儿擦擦男子唇边的残渍，又轻啄一口，烫的舌头发红。

便是更加用力地吹了几口，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再次渡给了男子。

行孝看着怜儿专注的样子，竟是一眨不眨迷恋地盯着身前的女人，一口一口将苦涩的药尽入咽喉。

上好的青瓷碗底已经见空，怜儿会心一笑。抬眸间，发现行孝璀璨如星的双眸紧紧追随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深深刻进脑海之中。

“怜儿……”行孝略微偏冷的手无力拉着女子的衣袖，“别走开，可好？”

“好……”怜儿顺手将器具放下，又将羸弱的男子放入薄被之中，“等你困了、累了，便好好休息一会儿，怜儿会时刻陪在你的身边。”

“恩。”行孝伸手捏住女子的纤细，薄唇微开，“睡了些许时间，思绪也仿佛随着梦中而去。”

“在睡梦中，行孝仿若回到了小时候。”男子艰难的咳嗽，由着怜儿轻轻为自己顺气，“在花丛中扑蝶、在草丛上放风筝、在怜儿的寝殿中捉迷藏，那是行孝最为快乐无虑的时光。”

怜儿被行孝脸上的幸福感染，不自觉地将男子垂落的手放在脸庞，“等你身体好些了，等怜儿统一了散落的疆土，等少帝一个人能掌握大权的时候。便寻一方天地，春天放风筝、夏天扑蝶、闲时再与行孝品茗对弈，可好？”

“恩。”行孝病弱的脸上是千年不变的温和，“我等着这一天，等着……咳咳……”

“好！”珍珠般的泪水顺着男子鲜血的喷涌而下，刘怜儿慌乱地尝试着用袖口擦拭着，“行孝……呜呜……”

“怜儿莫哭，别哭……”

“好！好好……我只是开心……”怜儿擦干男子嘴边的血迹，急得语无伦次，“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的时间等着那天的到来。”

“恩……这只是小病。”男子眼睑越渐厚重，声音也越来越弱，“我想睡一会儿，你叫随风进来可好？”

“好……”怜儿整理好男子的被褥，转而到门口的时候，竟是举步维艰，“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我再来看你。”

门口的随风神色阴沉地看着女子脸上的泪水，“你这副模样是想怎么样？”

怜儿狼狈地擦干眼泪，却抹不去浓浓的鼻音，“他刚刚醒来又睡下了，我必须去前线一趟，行孝暂时托付与你照顾。”

随风一句话不说，只是脸色阴霾地走进账内。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刘怜儿轻骥带着主军从优越的地势下观得两军交战的情形。夜晚的鬼火在湿气下更加郁森恐怖，吓得敌军纷纷落逃。

刘怜儿大军在山势上高呼着让敌军投降，几路轻兵顺势与敌军驻地厮杀了起来，鬼火顺着剑矢之火越演越烈。

袁军一击“轻兵突击，鬼火破敌。”夺取了敌军驻地，大军大胜而归。怜儿更是心急如焚地奔向行孝所在营地。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随风握着手中的药丸，却是迟迟不肯出手。

“与其让她待在身边伤心憔悴，直到行孝孤灯残命的尽头，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下；不如随风而去，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活着。”男子说完便是咳嗽不止，手下动作未停，仍是奋笔疾书着。

“够了，别写了！”随风一把握住艰难握笔的男子，心急他连握笔都艰难，“你都写了一千多封了，已经足够了。”

“怎么会够？”行孝脸色越渐暗黑，身体渐渐不支，“一辈子的时间，她怎么看得够？”

“咳咳……噗！”鲜血犹如红梅溅落在第一千零一封书函上。

“师弟！”随风接住男子往后倒下的身体，内心却是焦急异常。

“你何苦对自己这么残忍？待她却如此体贴？你都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

“我只恨时间不够……不能再好好待她，咳咳……”行孝抬手抓住男子的手，“我知你因我而对她心存怨怼，也知你无心纷争，所以行孝不会勉强师兄留在她身边照看她。可这是行孝最后的秘密，还望师兄成全。”

“好……”随风有些哽咽，不着痕迹地将男子扶到床上，“我答应你……”

怜儿归心似箭，身上的血腥还未褪去，然来到账外却被随风无情地挡住了。

“他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