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内侍监之乱”(2/2)
“傻孩子呀!”良嫔别过脸去,泣不成声,“母妃身在病中,早些年已经不中用了!你怎不知自身不同?”
“母妃!”怜儿握住良嫔已经如枯柴般的手,将脸蛋轻轻靠在良嫔的怀中,好似小时候只要害怕就会寻找良嫔的怀抱一般。“怜儿真的害怕!怜儿不想离开您了!好不好?”
“怜儿……”良嫔干枯的双手安抚着怜儿的后背,口里还不断呢喃着。“这辈子宫廷,也许时限也该到头了。”
“母妃身体紧要才是关键,宽了身心,怜儿再想了法子。”刘怜儿噎了句,再细言时垂落了发丝。“内侍监再是动乱,还不至累及母妃。”
“宫廷这样遭乱,太后可有她言?”
“父皇禁令无人敢撤,此时更是未得近闻。”隐于暗处的脸颊,低沉惊讶地柔和嗓音,伴随了一些喉间地嘶哑。
“怜儿乖……不怕,不怕!”那枯柴般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拍怜儿的后背,无力的安抚却出奇的平静了怜儿内心的不安。
“怜儿此次前来,就只剩母妃这个依靠了,母妃身心安康才是紧要……”
“呵呵。人总逃不过一个死!如果真有个万一,母妃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女儿了!”良嫔抚摸着怜儿的发丝,忽然不舍地说着。
“不会有万一的!”刘怜儿忙用手捂上她的嘴唇,神情很急切。“母妃宽心,怜儿想着总有办法的。”
“呵呵……”良嫔拿下刘怜儿的小手,叮嘱着,“谁都逃不掉了的,先皇一去,宫内人人自危,免不了都是那样的结局,兴许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一般,良嫔慢慢支起残破不堪的身体。颤抖地将枕头底下的信件拿出,递与怜儿。
“你父皇本打算在你出嫁途中再令转交,岂料人还未出嫁,他人却已经待不及下了手。”良嫔本就病弱,声音又杂病苦。“怜儿或许可有一线生机,出了宫廷亦可安康。”
“是密函?”怜儿缓缓的接过信件,将封条撕掉,取出里面的布缕信函。
吾儿亲启:
允诺虽贵为西夷军帅,却是何后之人,进宫之前曾为何后左右手,皇子辩储君之位,实为何氏与其一手圆滑辅之。此人拥共工之勇,掌虎豹之兵,何后得其势,必将为患!
“果然之前所猜非假,假使的确是何后的人,拥领皇子辩为储君之位,他必然也存了一份心思。”细碎的耳音,刘怜儿收起猜想,继续往下看去。
信中写道:此人买官进宫必有所图,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如此前思后量,实非皇朝人臣!即便万一几率,怜儿都必下杀手,恐受世情折磨。占应谦恭温良,封地足与皇家相较。怜儿此去,随之以良田万亩,锦罗绸缎各万匹,金银国库相较,纳入封地,以万户侯受之。此计护佑我儿夫家圆润,皇室昌盛。
“父皇……”怜儿哭泣着看完手中的信,心思才断,愁绪又生,“是儿不孝,难受此召。”
“亦是儿臣年幼无知,傲言薄见,触了这宫廷灾祸之始啊!”刘怜儿泪如泉涌,泪水沾湿了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痛哭嘶号,余留光色模模糊糊中依稀可看清信中的余下全文:
虽何后独断专行,但长儿年少至纯至性,怜儿切忌万事周旋。何后势力日渐庞大,若朕招不幸,怜儿勿忘告知长儿皇子辩奉善孝行,以吾之训,兄友弟恭!若怜儿有幸得夫家之势,当保吾之皇子远离兄弟阋墙!
看着怜儿读完手中的信件,良嫔也默默留下了眼泪,“母妃,怜儿有过啊。母妃!”
忽地良嫔神色一怔,擦干眼中泪水:“怜儿虽未尽身前孝义,你父皇得知亦是不会怪罪几言稚女之言。”
一枚小小的刻章交到怜儿怀里:“先皇曾说,若有朝一日大势已去,命你带皇子戎以此印鉴去找司徒王允,他必保尔等平安!”
“母妃责骂女儿吧,母妃有所不知啊。”
“咳咳。怜儿说了什么。”隐匿的咳嗽之音,已是青白的脸色就连端倪都看不到,只是支撑着嘱托之言。
“母妃,女儿、女儿……”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门外一阵嘶哑呐喊之声。
“姐姐,怜儿姐姐?”皇子戎持了刀刃带着手下几名稚子随侍入了殿中。
“你怎生在此?外面兵荒马乱,此时到处乱跑,若是落在叛将手中,那后果……“刘怜儿还在饮泣,在皇弟面前硬是憋忍住了。
“宫里一片狼藉,因不知如何是好,就来追寻皇姐踪迹!”小脑袋上冒着的汗珠显示这孩子的惊慌与焦急。“刚刚斩杀了几个持剑妖人,手刃都未抖一下。”
“什么!”刘怜儿心下一寒,拥着皇子戎的脸蛋,半丝未见血色,再着眼冰刃,已是血迹斑斑。“戎弟动了血色?”
“皇姐莫惊,如此装腔作势的妖人,诛之无过!”
“等等,皇姐想想。”
在刘怜儿焦灼之时,曲降阴一直踌躇的身姿握住了皇子戎的冰刃,“受伤了,殿下。”
说着就缠上了一方锦帕,又用袖子拭了拭皇子戎的细汗。
“没事儿。”皇子戎拂去了曲降阴的帕子,几步又进了良嫔床榻,“皇子戎莽撞,惊了娘娘病榻。”
“咳咳,无妨。”
刘怜儿思忖良久,如今之计,又思量地抬了抬手,尝试走了几步,忍住了坠落的趋势,刘怜儿一咬牙,下定狠心。
“降阴,你带此印鉴连同戎弟一同去见城郊士大夫裘恪!”
“这……那公主你……”
“护了戎弟,快快离去!”刘怜儿听着门外越来越大的厮杀声,着急地催促着。
“不,皇姐!我们一起走!”
“你先走,皇姐随后就到!”怜儿抚摸着他的头,巧言欺骗着。随后一个眼神示意曲降阴速速离去。
“姐姐!”
曲降阴一把拖了拖嚷嚷着的皇子戎,又见皇子戎着眼了一下,并未蛮力推去,才柔婉道,“公主娘娘虽为妇人,此时相对自保有余。王爷留在此地,亦是多了累赘,此时保了性命驱了救兵才是正事。”
“可皇姐。”听着曲降阴之意,又近了几步。“可姐姐毕竟女眷,冰刃之事过于腥浊。”
“戎弟勿忧,本宫深处宫廷,可毕竟荣宠一身。一时之间他人不查还不至于辱。”
“殿下随着降阴前来。”
看着曲降阴与皇子戎的离去,怜儿心中顿时安宁不少。
“怜儿。”
“母妃。女儿有些困乏。”
刘怜儿望着那一方自懂事以来,良嫔再未离开的床榻,那年的星光满天,湖水澄澈却是阴冷,那一句血脉相连。
“嗯。”声音又微弱了下去,却还在听着。
“女儿动了心思。”
“是未出嫁前的儿女心思么?”
“对,怜儿对着许意之人动了情意,只是最后斩断之时,却又藕断丝连。”声音渐缓,犹如空洞之音。刘怜儿述说着甜蜜,脸色却已阴森发冷。
“怜儿见过夫婿了?”
听着回应,刘怜儿还未逝去悲伤又渐渐地微笑了,“母妃,儿臣好久未与您同榻而眠了呢?很怀念。”
良嫔微笑的点点头,用枯燥的右手拉着怜儿,示意怜儿上塌。一切就仿佛回到了儿时牵着母妃的手一般,时而扶着刘怜儿惊怕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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