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曾经(1/2)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曾经躲开过一些麻烦和危险。有的是明的,有的是暗的。明的是已经发生而结果显而易见的那种,听说有人才离开沙发,沙发背后墙上的大玻璃镜框就掉了下来,砸在沙发上;另一种是因为上帝保佑,本应发生危险却事实上没有发生的那种,没有发生当然无从知晓,所以说这是一种暗躲。
那辆崭新的黑色的小轿车,它已经绝尘而去,开车的人甚至没有听到那声惨叫,更不知道刚才差点送了一个人的命,就是说,这人躲开了麻烦躲开了危险,可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说他是暗躲。
而那个发出一声惨叫的人,他因为头上一痛,本能地一缩,才捡了一条命,这个结果是明摆着的,他明白刚才自己躲过了一场大祸,这是明躲。
明躲的人庆幸,暗躲的人不知情,无论是明躲还是暗躲,他们都应该感谢上帝的爱心。
再说,这人脑袋是缩回来了,但他想往上爬而搭在窨井口边的右手因来不及收回而血糊淋拉的了。
云大伟赶紧跑过去,一边俯身问那个尚在窨井里的人:“师傅,伤得怎么样,能爬上来吗?”一边紧张地注意着马路,生怕又有车子开过来。因为人少车少,所以,只要有车,那车大多开得飞快。真所谓越是安全的地方越危险。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极度痛苦的脸庞,这张脸上的五官因为想要竭力忍住眼泪而挤成了一堆。这个非常倒楣却同时又特别幸运的人,他的眼睛本来盯着自己的那只血淋淋的右手,见问,瞄了云大伟一眼,一边往牙缝里咝咝地吸气,一边说:“我,的手,轧,坏了,请你,拉我一把。”
云大伟赶紧上前去拉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这人比较胖,云大伟年纪又大,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拉上来。然后,云大伟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扶着他走到路边,说:“你等一下,我去喊一辆出租车,我们马上去医院。”
这条林荫道的南端是一条大马路,云大伟一会儿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里,在为伤者挂号的时候,云大伟知道了他的名字,原来,这人也姓云,有个奇特的名字叫云苦。接着,云大伟又帮云苦楼上楼下、忙这忙那地忙碌了几个小时才算完。云苦右手的中指、无名指的末端都被汽车压烂了,只得都截去了一节,其余手指幸存。
云苦不肯住院,云大伟好事做到底,从医院出来,又拦车把云苦送到家。一进家门,云苦苦笑着说:“嗬,回家真好,今天只差一点就永远回不了家了。”接着皱眉说:“不过,晚上老婆回来一看我变成了残疾人,不知道会说什么。”
“当然是心疼你的话。”云大伟说话时想到自己的老婆,虽说杨八妹一说话就凶巴巴的,有时候还有点不讲理,但是,对他这个没什么出息的老公,关键时刻还是心疼的。
云苦说:“不一定,老婆一直嫌我没用,现在更好了,右手不囫囵了,真想不出她会说出什么话来,我想得骂我废料。也是,我的确是废料了。唉,不知道缺了两节手指,我还能不能干我的工作。”说话时,云苦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切的痛苦。
当着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样的话,要么就是性子太直爽,要么就是被损惯了,无所谓了。不管出于哪一种情况,都让人同情,更何况云大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说:“放心吧,你这是工伤,你们电力公司会安排好你的工作的。”
云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示意云大伟也坐下,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这倒也是。不管怎么说,相比惨死轮下,少了两节手指,还真不算什么。”紧接着,他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记得当时我的头一痛,往下一缩,才捡到了一条命。好象是一颗小石子打中了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纳闷地皱起了浓黑的眉。
云大伟笑了,说:“是我,正好手里拈着颗小石子,看见你的头从窨井里冒出来,心想,这多危险,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小石子就朝你丢过去了,现在想来,是你运气好啊,要是我丢不准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云苦疑惑地说:“是哦,看到我露头,你再找石子是来不及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巧,你手里正好拈着颗小石子呢?”
云大伟说:“这一定是上帝安排的。是这样的,我听到树上一只小鸟叫得挺好听的,想赶它出来看看是不是鹁鸪,就在路边拣了一颗小石子,第一次没丢准,第二次刚拣起石子,忽然看到你的头冒出来了,我就丢你的头了。你呀!怎么能不放安全警示标志就下井检修线路的呢?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吗?”
云苦微微摇头苦笑,说:“我是想,这条路一向车子不多,就偷懒了。”
云大伟说:“车不多,更危险,因为开得快,不是吗?”
“你说得对,应该想到的,我真是活该。”云苦说完抬头一看墙上的石英钟,说:“唷,多两点多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云大伟说:“不了,我要回去了。”
云苦说:“你救了我的命,大恩不言谢,都这么晚了,请你吃顿饭也要客气吗?”
云大伟还要推辞,云苦说:“大哥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怕老婆骂?”
云大伟说:“那倒不会,顶多是抱怨吧,这点人身自由没有还好啊。”
云苦笑笑说:“据我所知,城市男人大多有妻管严(气管炎),不象我们老家,丈夫是天。这样好吗,大哥你打个电话给大嫂,多陪我一会儿,不好意思,你忙到现在,我还不让你走,真有点得寸进尺了。”
听云苦这样说了,云大伟实在不好意思执意要回去,于是,他拨通了电话。八妹在电话那头抱怨说吵了她的午觉。云大伟说怕你担心。八妹说我才不会担心你呢,美得你!云大伟说,你口是心非。
放下电话,云大伟心里很舒服,因为八妹嘴上说不担心,可是一接电话时她的声调出卖了她。
云大伟是个替人着想的人,打完电话,他对云苦说:“要不,我们就不出去吃了,你家有冷饭冷菜吗?我帮你放微波炉转一下,我们随便吃一点,好不好?”
云苦说:“也好,今天就这样吧,只是太怠慢了。”
云大伟说:“谈不上怠慢两字,随便一点反而好。”
云大伟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子,这时,云苦的麻药过了,疼得嘴都歪了。他一边吞止痛片,一边说:“大哥,我们边吃边说话吧,转移点注意力,疼得厉害。”
云大伟说:“十指连心,哪能不疼。你为什么不肯住院呢?”
云苦说:“我从生下来起就没有住过一天医院,不想住。别说我吹牛哦,我是我奶奶接生的。”
云大伟说:“嗨!听你说的,谁敢保证一辈子不住医院,总得有第一次。住在医院里换药方便,有问题也能及时处理啊。”
云苦说:“不怕你笑话,我老婆说过,听不到我的打呼噜声,她是睡不着的。我老婆本来就瘦,如果我半个月医院住下来,她不成了排骨了?所以,我不想住院。”
云大伟一听,笑了出来,说:“这个理由我相信,原来你这么疼老婆。可是,疼老婆就不该路障也不放就下井呀,没了性命,还怎么疼老婆?”
云苦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地说:“你讲得对,我接受。”
云大伟说:“记住,不管穷人富人,命都只有一条,很宝贵的。”
云苦忙不迭地点头。云大伟觉得正经话讲过了,该讲点轻松的,让疼得脸孔发白的云苦放松一下,就说:“你老婆说听不到你的呼噜声睡不着觉,这个,我有体会,我家和你家相反,我们家是我老婆打呼噜,有一次她们单位让她去疗养,结果那十天我都过了半夜才睡着。”
云苦一听,果然脸上有了笑意,说:“这样啊,我猜嫂子比你胖,对吧?胖人容易打呼噜。”
云大伟说:“是的,真是这样。”
云苦说:“嗨,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家里都有个打呼噜的人。对了,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大哥你贵姓?你救了我的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知道你的名字,想写表扬信都没法写。”
云大伟笑了,说:“写什么表扬信啊,让同学们评我当三好学生?我也姓云,名字叫大伟。”
“太好了!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云苦高兴地说。
云苦这句话,提醒了云大伟,忙问:“你是哪里人呢?”
云苦说:“听不出来吧?我老家是山东的,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老家了,所以口音不重。”
“你家也是山东的?”云大伟听云苦说他是山东人,高兴得顿时声音高了八度。
云苦一听,也高兴了,说:“这么说,我们真是太有缘了!大哥,你帮我炒两个菜,我们喝一杯。”
人一高兴,肉体的痛苦就显得不那么强烈了。听说云大伟和自己同姓又是同乡,云苦高兴得暂时忘了伤口痛。他看云大伟也是一脸的开心样,以为他开心的原因和自己是一样的呢,哪里知道云大伟是因为又想到了家谱一事才这么兴奋呢。
云大伟说:“要是有家谱,查一下,或许我们真是一家子呢。”
云苦说:“家谱?有啊。”
云大伟一听,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碗,嘴里急急地说:“真的?太好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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