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咀嚼(1/2)
白玫看赵小蔓吃饭时抿着嘴咀嚼的样子,象极了赵志,不由得放下筷子,出了神。这边,赵小蔓真的忍不住又说起话来,她说:“地铁真挤啊,我发觉自己越来越讨厌地铁了。”
白玫笑她:“看看看,我说的吧,才忍了几分钟就忍不住又要说话了。”
赵小蔓嘴巴老,她说:“我不是说那件事,我是说我越来越讨厌乘地铁了。真的,有些人的作派真让人看不起。今天早上,我面前的一对,旁若无人的在打开司,真没脸。还有,我右边的一个女的,穿得倒也不俗气,可那吃相也实在太不雅了,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吃油饼,还嚼得“吧唧吧唧”的,那么大声。我真怕她的油手碰到我的连衣裙,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穿上的耶。
“我想躲开那只油手,下意识地朝左边侧了侧身子。立马有一个中年女人朝我喊,‘挤什么挤!你以为车上就你力气大啊!’我真想说,你嫌挤你开私家车啊,你打车啊,难道不知道坐地铁就得忍受吗?这些话就在我嘴边,要知道,天天乘地铁的人谁不会吵架呀,听也听会了,不然,耳濡目染这个成语也就太没有道理了。”
“你没有理她对吧。”白玫说。
“当然?。我一直默默地提醒自己:现在我必须乘地铁,那就只能忍受这种拥挤。妈妈,我记着你的话呢,你说过,不要跟人吵架,一吵架,你就把自己摆到对方等高的位置上了,所以,我没理她,我才不想提拔她呢!”
“这就对了。不理最凶。”见女儿时刻记着自己的教诲,白玫心中很是安慰。
“那女的可厉害了,她见我不理她,还朝我喊,‘你笑什么笑?’她可能觉察到了我对她的鄙夷,气着了。我真服了她,我已经不响了,她居然还在关注着我。不过,我还是没理她。那女人见拳头打在棉花上,也就不响了。”
白玫忍不住说:“你是说,后来你发觉这个女的是你老早认识的一个人?”
赵小蔓得意了,说:“看看看,现在忍不住的是妈妈而不是我。不过,你猜错了,如果这样就不好玩了,听我讲。”
白玫说:“吃完再讲吧,小心咬了舌头。”
虽说白玫一再把她小时候大人说的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说词拿出来,可是赵小蔓再乖,这话是不照办的,因为,她认为边吃边说能充分利用时间。而且,赵小蔓就有这个本事,她能边吃东西边说话,既不咬着舌头,也不会说得含糊不清。
她说:“忽然,我发觉车厢玻璃上有张脸在朝我笑,是个男的,你知道,这一段地铁钻到地下去了。我想,笑什么笑,可是,忽然想起那个凶凶的中年女人朝我喊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没有发出声音,那人肯定见了,更加笑,我就把头别过去了。下了地铁,快出站时,有个男的喊我的名字,我一愣,那人到我跟前了,原来是车窗上的那张笑脸。他说,‘我觉得是你,果然是你啊!’
我说,‘我不认识你啊,请问你贵姓’,他说,‘我是云鸣九,五年级时转学走的,还记得吗?’这个名字当然我记得,但是眼前这位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小男生的印象重合不起来,我再仔细看了他一眼,才找到了一点他小时候的影子,我说‘哦,你原来又瘦又小,现在长这么大了呀!’他听了笑,说,‘你也长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都长大了么。’
妈妈,你还记得吗?就是以前住我们前面那条弄堂里的那个小瘦猴,那时候他虽然瘦,是我们这儿的孩子头呢。现在他一点也不瘦了,但是也不胖,正好的那种。”
白玫一直自诩记忆力一流,可是,也许退休以后用脑少的缘故,记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这就是器官用进废退的例子吧。但是望着女儿热切的眼神,白玫努力在脑海里打捞女儿小时候那段岁月的记忆。
赵小蔓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妈妈,象是在催促妈妈快点想起来似的。
终于,白玫说:“我想起来了,有个小淘气,瘦瘦的,老是带一帮小孩在弄堂里冲啊、杀啊的玩打仗,是他吗?”
赵小蔓满意地松了一口气,说:“对了,就是他,那时不光男孩子,我们女孩子有时候还跟着他疯呢,因为他特会玩,花样多。不过,老师不是最喜欢他,说他成绩不是一流,淘气却是一流。”
白玫说:“小孩子倒是淘气一点好,只要不玩出事来。淘气是小孩触摸世界,感知世界,认识世界的途径。淘气的孩子有影响力,有组织能力,有号召力,淘气的小孩充满活力,这些不都是有出息的人必须具备的特质吗?”
“妈妈,你在讲课吗?讲这么多。”赵小蔓又笑。“还有,妈妈,你的关于有出息的定义是什么?有钱?有权?有名?有成就?”
“怎么说呢,钱,权,名,成就,只要有一样,人家就会说这人有出息了。先说钱,旧时代,商业被称为末业,现在,改革开放了,人的观念变了,谁家成了万元户,那是很光荣的事,后来人们又说谁谁有两位数,两位数就是十几万的意思,语气中满是佩服而不是其它,从那时候开始,人们已经把会不会赚钱作为有没有出息的标准之一了。
至于权、名、成就这些,那就不用说了,谁有权,有名气,有成就,谁就是大家心目中有出息的人,对吧?依我看,这几样也不是绝对孤立的,它们有时候是互相联系、相互依存的,你说对吧?”
“妈妈说的当然有道理。而且,我还发现,妈妈这是和顺的持平之论耶,不象以前还有点偏激。”赵小蔓说话时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坏坏的,但是态度却透着百分百的虔诚,这是一双赵志的眼睛。
看着赵小蔓酷似她爸爸的一双眼睛,一霎时,白玫有些恍惚。她努力收回了她的思绪之后,把赵小蔓那张小甜嘴里的蜜语照单全收,然后说:“当然,我对任何工作都没有偏见,行行出状元么。说远了,那个云鸣九,他现在干什么工作呢?他告诉你了吗?”
“他上的是医科大学,但他才当了两个月医生,就不干了,现在是医药代表。”赵小蔓说。
白玫说:“这是个新的行业,好象出现了不到两年的样子。行,这小孩果然不出所料,蛮特别的。赵小蔓,你们有没有讲好,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他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赵小蔓说。
白玫说:“那,他肯定会约你见面的。”
赵小蔓笑,说:“妈妈,你想得太多了,一个小时候的同学,碰巧见了面,留个电话号码而已,哪里就想到约我见面这事上面去了,真是的。”
“这是上帝的安排,小时候的同学,有许多共同的童年回忆,多好啊!不过,我是不是有点急了呢?这样不好,婚姻大事,急是不行的。”
“妈妈,你岂止是有点急,是急得很呢,怎么就扯到婚姻大事了!”赵小蔓说妈妈。
“是的,是的,不能急,不要急煞,只要得法。我相信上帝会安排好的。”
母女俩边吃边讲,直到发觉汤凉了,白玫说:“不讲了,快点吃吧。”
当天晚上,白玫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见女儿结婚当新娘子了,洁白的头纱、手套、曳地婚纱,就象小蔓中仙子一般。白玫幸福地笑啊笑啊,直到把自己笑醒了。
人说,缺什么,想什么。白玫没有当过新娘子,她现在的全部念头就是女儿哪天披上婚纱,当一个美丽的新娘。时代,可没有地方去拍那么漂亮的结婚照,白玫庆幸女儿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只要女儿有了幸福美满的婚姻,那么,自己此生的缺憾就好象得到了弥补一样。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情怀,一个母亲的心愿。说到底,一个女人,不管她是贫穷的、富有的、出色的、平庸的,她最基本的愿望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过了没几天,下班回家的赵小蔓对白玫说:“妈妈,你猜对了,云鸣九果然约我明天见个面。”
白玫舒心地微笑了,她说:“我说的么,我女儿那么可爱。他约你在哪里见面?”
“咖啡馆。”
白玫说:“哦。这种地方我们从来不去的,所以,赵小蔓,一定要当心,别出洋相了。”
赵小蔓说:“妈妈放心,不会丢你脸的。”
后来,云鸣九又约了赵小蔓几次,地点不是这个咖啡馆,就是那个咖啡馆。
一天,两人坐在咖啡馆里,赵小蔓忍不住说:“云鸣九,你特爱喝咖啡是吗?”
云鸣九笑了,他说:“说句老实话,我并不喜欢喝咖啡。”
赵小蔓说:“那为什么老是约我喝咖啡?”
“因为坐在咖啡馆里能获得自我想象的身份认同,满足“中产jji”的消费。”云鸣九说。
赵小蔓说:“你小时候老在弄堂里当小孩头,也是想获得自我想象的身份认同,满足当领袖的权欲?”
云鸣九说:“可能是的吧,好象特别喜欢那种感觉,尽管每天回家被妈妈修理,因为衣服不是特脏,就是哪里又弄破了。”
赵小蔓说:“是这样啊。如果你不是最喜欢喝咖啡,那完全没有必要老上咖啡馆。说吧,你最喜欢吃什么?下次我请你。”
云鸣九说:“我最喜欢吃菜肉馄饨,可是,总不能约你在馄饨店见面吧?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到这里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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