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伸手(1/2)
赵妈妈听孙女提到儿子,顿时珠泪涌出,她连忙伸手抹去,说:“小孩子耳朵灵。”
想到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有很多乡亲过来,白玫想,得把要紧的话赶紧说了,人多不方便。她一边劝赵妈妈、赵波多吃点,一边就抓紧时间说了小孩子的近况,又喊:“赵小蔓,来背书给奶奶和姑姑听。”
赵小蔓果真听话地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把她所有会背的都背了一遍,把她姑姑乐得直拍手,奶奶则高兴得眼泪又出来了。说:“白玫,你一个人那么忙,还把小孩教得那么好,真不容易!赵小蔓去上学,老师一定喜欢她。”
白玫说:“说到上学,赵小蔓到现在还没有户口呢,不太好解决,民政局说,如果我办领养,必须要等到我满三十周岁,那时,就太晚了,所以,我现在开始就天天都在抽时间教她。”
赵妈妈说:“那怎么办呀?”
白玫说:“今天高高兴兴的,别想那些事,我想总有办法的。我奶奶说过,等你一觉睡醒,说不定有只喜鹊在你窗前叫呢。”
听白玫说到奶奶,赵妈妈要看看老人家的照片,白玫去橱肚子里把奶奶的照片拿了出来。赵妈妈把照片放到桌子上,对着照片就鞠了三个躬。赵波也来鞠了三个躬,赵小蔓看到照片就喊太奶奶,也学着大人的样子鞠了好几个躬。白玫的眼眶湿了。
赵妈妈问白玫说:“怎么把老人家的照片藏起来?”
赵波说:“妈你也不是把爸和哥的照片都藏起来了?”
赵妈妈说:“那是不一样的,我想老人家是高寿吧,哪象你爸……。”
白玫沉痛地说:“我奶奶也是意外走的,因为摘了dz帽子,奶奶一高兴,半夜没睡,第二天带了赵小蔓上镇,一跤跌到水渠里,就走了。”
听白玫说奶奶是这样走的,赵家母女都很难过,赵波说:“可怜啊,乐极生悲。”
赵妈妈说:“白玫,说句宽你心的话,奶奶走得没有痛苦,这也是一种福气。”
白玫说:“是的呀,这是唯一可以安慰的啦。”
赵妈妈说:“老人家为了赵小蔓,肯定受了不少累,看赵小蔓现在还记得太奶奶,就知道了。”
白玫说:“是的,奶奶出了不少力,费了不少心,她还去弄了一只奶山羊来,否则,没钱买奶粉,小毛头光喝米汤是不行的,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赵妈妈听了,又对奶奶的遗像鞠了三个躬。
屋里的人全神贯注,神态庄严地对一位故去的老人行鞠躬礼,用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表示着她们的尊敬、她们的感激。
仪式才结束,已经有人来了。难怪,乡下视野开阔,乡下生活单调,只要有人在高高的水渠上走过,田头的nong民们总是从隐隐约约一直到把路人看得清清梦梦,评头品足之后,还目送路人到望不见。
所以当赵波母女从远处走来,又看到白玫把她们接进家门,有人就急着要过来看热闹了,只是觉得人家刚来,不好意思和客人前后脚进门,才心痒痒地等到现在。当时,有眼尖的人说,她们不是白玫的妈妈和妹妹呀,那她们是什么人呢?
有人说,是同学吧?马上就有人说,同学上门,怎么还带着妈?有人反驳,不能是亲戚啊?可是,白家的亲戚有几个,生产队里的人都能数得过来的呀。
乡下人家,白天都敞着大门,一群乡亲嘻嘻哈哈跨进门,一见赵波,她们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眼前的姑娘分明是长大了的珍珠!而那位年长的妇女,一望而知就是那姑娘的母亲。
原本嘻嘻哈哈的一群人都盯着中年、青年、幼小的三代人看,看呆了,都忘了说话了。
白玫说:“唷,自己找地方坐吧,凳子不够了。”
于是,有人站着,有人拖来麦柴捆坐,不管站的,坐的,他们都在研究白家的客人和珍珠的关系。早有人问小孩子:“珍珠,你家来客人了,你喊了没有啊?”
“你喊了,奶奶,姑姑。阿娘对吧。”小家伙忙着要讨表扬,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不知怎么老是把我说成你。
白玫笑着说:“是的,赵小蔓最乖了,一见面就喊奶奶和姑姑了。”
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赵小蔓?”
白玫想,该是讲出事实真相,让赵小蔓认祖归宗的时候了。她说:“是的,珍珠的大名叫赵小蔓,她是赵志的女儿,赵志就是那个zq,你们见过的。”
很响的一声:“哦!”比排练的还整齐。接着,就嗡嗡嗡地响成一片了。乡下人直爽,也不顾忌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场,说什么的都有。当然有人提出了一个最大的疑问,就是:“小孩的亲娘呢?”白玫小声说:“不在了,我正好去医院,就把她抱回来了。”人群发出恍然大悟的一声“噢!”想想方嫂说的话,倒也接得上。最后,有人问赵家母女:“你们是把小家伙要回去的吧?”
这句话提醒了赵妈妈,说:“这要看白玫的,她要是舍得,我们接回去。”
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同时望向白玫,白玫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她说:“不管赵小蔓在哪里生活,她永远是赵妈妈的孙女,是我的女儿。”
有的姑娘说:“还是还给她们吧,白玫,你不想出嫁了吗?”
白玫说:“现在没想过这个问题。”
众人又胡吹海侃了一会儿,就出门走了,随着一群嗡嗡嗡的说话声远去,白玫心里一派平静。赵小蔓的身世之谜解开了,人家怎么说,怎么想,是人家的事,人生世上,为人心安就好,白玫坚信自己做得对,因坚信而心安,因心安而自信。
这天下午,经过三个大人的商量,决定让赵家母女带赵小蔓回去住一段时间,赵小蔓居然也同意跟她的奶奶和姑姑离开自出世以来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的阿娘,这让白玫又轻松又感慨。她对小家伙说:“赵小蔓,跟着奶奶和姑姑要听话哦。”
小家伙响亮地回答:“噢!”
白玫对赵妈妈说:“毕竟血浓于水啊。”
赵妈妈说:“小赵小蔓到我家去住多久,还回不回来,到时候再说,我觉得她们说得也有道理,不能为了她耽误你啊,耽误了你,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白玫说:“再说,再说。”她不敢多说,既然决定了让她们带赵小蔓走,她希望她们快点走,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怕哭出来。
赵家母女俩和小珍珠的身影越来越远了,直到看不见,白玫还站在那里。空虚,无限的空虚一阵阵袭上心头。
没几天,生产队里已经风快地传遍了白玫和珍珠的故事。有猜测的,有诋毁的,不过,就象奶奶说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大多数人赞扬白玫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并为赵志而叹息,叹息他的无福,叹息他的无寿,同时又羡慕他有白玫这么好的一个干妹妹。
人家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好话听得见,坏话就当不知道。开头两天,白玫收工一回到小屋,草草填饱肚子,倒头就睡。自打从卫生院抱回珍珠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昏天黑地地过了三天之后,白玫开始睡不着了。当初,赵志走了,有奶奶陪着。奶奶走了,有珍珠要带。珍珠回城了,有瞌睡为伴,而今,这两间小屋除了白玫,就只有角落里的老鼠了。
早上,因为晚上睡不好而睁不开眼睛,早饭就只能免了,午饭时,因为饿过了头,也吃不下多少,晚上呢,一屋子的寂寞等着她,无情无绪的白玫,晚饭也常常是糊弄糊弄拉倒。然后,她就若有所失地在房前屋后寻寻觅觅,竹园里、水桥上、大树下、小河边、井台上、自留地里……,哪里都有亲人的足迹,哪里的空气里都还留有她们的气息,可是,奶奶已到了另一个世界,珍珠也到她的血缘亲人身边去了,白玫现在是真正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不行,我要发疯了,晚上屋里静得能听到老鼠磨牙。”白玫这样对水莲和阿娟她们说。
水莲说:“每天晚上我来陪你好了。”
白玫说:“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不是快要出嫁了吗?”
阿娟说:“水莲出嫁了,我来陪你。”
白玫说:“说不定你比水莲还早出嫁呢,你婆家不是已经催过你家了吗?”
水莲说:“白玫,你养一只狗吧,要热闹些。”
白玫说:“我自己经常瞎吃,连养惯了的老黄猫都嫌没有好的吃,早去了别人家,我再也不想麻烦了。”
水莲说:“狗比猫有义气,人家说猫来富,其实是富来猫才对。养狗吧,我帮你找一条小奶狗,从小养起好。”
白玫说:“不养。我奶奶说过,‘狗瘦主人羞’,和我一样吃冷饭、萝卜干,狗能不瘦?害狗受苦,我自己也脸上无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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