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怜惜(2/2)
那份留白,如何才能填满?
丞相楚石摇头叹息,皇上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只怕是你的致命伤。
“不错,我就是薛沐夷。”
路边花香浮动,清风摇树影,暗香扑满怀。
紫衣女子神色不动,没有别人听到他的名字时那份狂热,“薛元帅,你怎么知道女子奢侈靡费?”
“珠玉之物,饥不能食,奢侈靡费!想我海军将士尽皆布衣,饮食是半*之物,你等京师女子,穿锦绣,戴珠玉。消耗国力。”
眼前的军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气势凌厉。
“薛元帅言重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打扮没有罪过。”紫衣女子语气淡然,态度却不卑不亢。
薛沐夷眼望虚空,手握成拳,“是,是我言重了。”
紫衣女子望了一眼薛沐夷,“薛元帅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薛沐夷低头想了一想,哑然失笑,“不错!果然是在下错了。向姑娘赔罪。”
“不必。”紫衣女子说。
她向前走去,忽然听见身后的薛沐夷叹息一声,“要是我京师百姓,每人贡献出来自己一份力量,何愁海匪不平?”
紫衣女子站住,转身,“薛元帅,可否到舍下一谈?”
薛沐夷目光炯炯,“姑娘有事?”
“不错”,紫衣女子说:“如果我说,我可以使元帅你做你想做的事,比如,扫平海匪。”
小楼上,几十只大箱子打开了,里面是黄金珠玉,光芒能把眼睛刺痛。
“这些珍宝,足够五百万两黄金。”紫衣女子说。
“五百万两?!”
“这些珍宝全部借给元帅,不要利息,元帅可以用作督置战船之用。”紫衣女子说。
“全部?”薛沐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全部。”
“姑娘,你是在下从所未见的豪爽女子。”停了片刻,薛沐夷击掌笑道:“还没有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冰。”
“闺名是?”
“名字是冰蓝。”
两人坐下,月影朦胧,中间隔着桌子,他们坐的很远。两杯清茶在袅袅地散发着茶香。
“薛某在任上许久,海上荒凉,冒昧问一句,姑娘,你可曾嫁人?”
“不曾。”她说。
“在下曾经娶妻。”他目光变得悠远,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娘家姓王,很贤惠,每日洒扫烹煮,不辞辛劳,那时在下年少不知珍惜……”
长长叹息一声,“她在三年前病逝了。”
“是啊,”冰蓝叹息,“高山流水,知音在琴外。”
人生若是一幅丹青图,思念就似笔墨的留白。想起乌云豹,她心里暗暗地痛。
眼前的军人忽然站起身来唰地行了个军礼,严肃地说:“姑娘,在下三十一岁,鳏居已经三年之久,想娶姑娘为妻,希望姑娘能够答应。”
“元帅不必多礼”,眼前女子冷静得令他感到吃惊,只听她说:“能和元帅结为连理,小女子不胜之喜。”
铁血元帅唇边露出笑容来,向她伸出手去,叫道:“夫人。”
“慢,还有一件事要说清楚。”
薛沐夷慢慢挑眉,以示疑问。
只听冰蓝说:“成婚后,元帅可以随意动用我的财产,我只要一个元帅夫人的名分就可以了。”
薛沐夷愣了一下,“你是说,没有夫妻之实?”
“元帅可以多置侍妾。”冰蓝神色冷冷地说。
薛沐夷恍然大悟,会心地一笑,“夫人真是才女。”
“不是才女,是财女。”
薛沐夷心情舒畅,“能娶到夫人这样聪明的女子,在下不胜之喜。”
宫室里,丞相楚石对宫绍谦说:“皇上,现在海匪横行于海上,我朝能打海战的将士不多,现在……至少是暂时,不能得罪薛沐夷,臣明天去打个圆场,让户部再凑一凑,给他一百五十万两,皇上你看如何?”
“好吧,你去拟一道旨吧”,皇上似乎疲倦了,“封薛沐夷为靖海候,让他为国出力。”
丞相楚石告退了。
宫绍谦挥袖灭了烛火,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感觉着自己思念中的那个人的气息,他抚摸着枕头,拈起枕边一根细细的长发,这是她的长发,她还是给他留下了些东西。
他把长发绕在手指上,仿佛是情思缠在了心上。贵为帝王,心里那无法排解的苦恋。苦恋……
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心,让你恨我也可以,或者,让你记得我,也是可以……
夜,走不出去的夜色,无边无际,似是相思的苦海。
朝堂上,新受封的靖海候谢了恩,眉目间没有了往日的阴郁,“臣谢皇上厚爱,还有一事禀告皇上。”
“薛卿有什么事?”
“臣已经娶妻。”薛沐夷眉目间漾着喜色。
“啊,好事情,新娘是谁?”皇帝知道这位元帅严肃刚毅,专心战事无家事之念,忽然听见他说娶妻,也为他高兴。
“她是臣从所未见的豪爽女子”,薛沐夷说:“臣要和她生生世世,结发如霜。”
“能让薛卿看得上的女子,那一定是出*子。”宫绍谦很高兴,“朕封薛卿的妻子为一品诰命夫人,赐珠宝首饰三盒。”
“谢皇上隆恩,臣也代臣妻谢恩!”
“让朕见见这位靖海候夫人。”皇帝的兴致很高。
“容臣携妻上殿。”薛沐夷转身下殿去了。
过了一会儿,薛沐夷挽着一个女子走上殿来。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
女子身穿一袭紫衣,如夜的雾霭轻烟笼罩住那修长的身体,脸上也蒙了一块紫色的轻纱,头发没有梳起,像是一蓬黑色的瀑布直落九天。
皇帝皱眉。
眼熟,实在是眼熟。
“封靖海候夫人为国夫人,一品衔。”皇帝又下了一道恩旨。
“夫人谢恩吧。”薛沐夷挽着她下拜。
当她站起身来时,紫色的面纱落地,露出一张如月的脸庞。
啊?!!宫绍谦如遭雷击,愣在御座上。
颤抖着声音说:“是你?!”
冰蓝站在那里,神情间带着冷漠与尊贵,仿佛在说:是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能奈我何?!
敌意,对抗,在重逢的一瞬间全部泯灭无踪。“皇妃!”宫绍谦叫了一声。
“蓝!”说着,竟然从御座上下来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眼里射出狂喜的光芒。
众臣大惊。
“臣妾靖海候夫人,参见皇上。”她巧妙地后退,脱出了他的掌握。
“靖海候夫人?你不是。”皇帝说。
“臣妾是皇上刚才恩旨亲封的国夫人。”不卑不亢,庄重雍容地行礼。
“蓝,有什么事或者朕哪对不住你了,咱们回去慢慢说……”
靖海候看不过去了,“皇上,你说臣妻是皇妃?”
“是啊,她是朕的皇妃。”宫绍谦转向文武百官,“你们都见过皇妃的,你们说她是不是?”
他希望有一个官员站出来说:是,她就是。
还记得,自己带着她站在百官面前,沐浴着阳光,与她伸手相握,那样庄严地宣布:从此刻起,她就是我灵鹤王朝的皇妃!朕所拥有的一切,权利财富,也与她共有。”
他们都应该看清她的相貌了呀!
文武百官全部都不出声,在朝中混的人,各个都百炼金刚了,谁都知道,这时候谁说话谁就是傻子。
“臣请皇上自重,如果再有不当之举,臣这一身甲胄荣耀可以不要,臣请解甲归田!”靖海候面色阴沉。
啊?!宫绍谦愣在那里。
只见冰蓝站在他面前,脸上首次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我不躲避,我就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
她的双瞳宝光流转,那样静切的神色,却是无华。可谁知道,你的一个眼神,能直抵朕的心。为什么?千峰窥月,你总是那――握不住的光华。
不可置信、措手不及、一败涂地。
“皇上思念佳人,一时看错了,误认为臣妾是皇妃,夫君不要在意吧。”她向靖海候靠近一步。
气氛一时沉寂。
“皇上,世间相貌相同的人有很多,这位元帅夫人,只是和皇妃相貌相似而已。”丞相楚石说。
“哈哈,哈,”皇帝说:“相貌相似,实在是太相似了!”
看皇帝承认了自己的妻子的身份,薛沐夷脸色缓和了许多,“皇上,臣娶妻时,朝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臣想请皇上为臣再次主婚,再大办一次。”
“大办一次?!”咫尺天涯,宫绍谦耳边传来的声音仿佛虚无缥缈,心里充满了琴弦断裂发出的脆响、铮鸣。
“哈哈哈,朕,朕亲自为元帅主婚!”皇帝眼神绝望,忽然,喉头发甜,举袖掩住嘴,随即一口血吐了出来,袍袖上血迹殷殷。
“皇上突发旧疾,快扶回去宫里养病。”丞相楚石连忙说。
皇帝被扶出去。临去时再看她一眼,她就站在那里。
她是自己心上――那一道不能碰的伤。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啊,只有你,能够拯救朕的――绝望。曾经沧海,除却巫山。
乍然相遇的惊喜,你眼中曾经映出帝王那飞扬的意气,不变颠倒的情深。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狠?!
仿佛,你我经历过两世,你是我前世的那一声绝响。
相思、迷惘、恨和怒,如同江南烟雨,无处不在挣脱不开,纠葛在心头。那样,纠缠。那样,微寒。
新赐的靖海候府里,冰蓝坐在后花园的花亭里,面对满园繁花,临水迎风,正在惬意间,忽然一个黑影遮挡住了她背后照过来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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