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酒未罢 祸起萧墙（六）（1/2）

林月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握住一般，似乎已不能跳动了，指尖也越来越凉，直到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她几乎是跌下马的，等艰难地走上台阶，众兵士拦住她道：“天成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林月也不啰嗦，剑柄一挥，挡开众人的兵器，已经跨入门内。喧闹声又引来了十几个兵士，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直叫人作呕。林月一呆，只见众兵士都是手持利刃，刀枪剑戟上，铠甲上，鲜血淋漓，是新鲜的血，还未凝固，甚至，可能还是温热的。

“南宫弋呢？”林月只觉得喉咙发紧，却还是艰难问道。

“将军有令，凡是薄奚府内，便是与贼寇私通的反贼，杀无赦！”众人早杀红了眼，恶狠狠便要扑来。

林月冰凉的手紧握着承影剑，此生第一次，她心中有了如此强烈的杀意。

“住手！”

南宫弋走了过来，命众人退下，方向林月道：“将军不希望郡主牵扯进这些是非，郡主念在将军好意的份上，回府吧。”

林月瞪他一眼，转身绕过缠着紫藤的山石屏障，一条小溪从脚下流过，溪中的水不再清澈，而是殷红的、用血混成的流水。地上满是府中家眷和下人的尸体。尸体身上的血潺潺流出，流过林月的脚下。尚有士兵一个个检查这些尸体，谈若有没断气的，便再重重补上一刀。

“父亲！”薄奚墨嘉凄厉的呼声从屋内传来，林月连忙循声而来。

楚云晟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画杆鎏金戟上的血，薄奚继仁就倒在他的脚前。

薄奚墨嘉跪在父亲尸身旁，他惨白的面容上，颗颗清露一点点滑落。他终于抬起头，发红的眼怒视着面前这个魔：“楚云晟，我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看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在眼前消逝，我要让你身败名裂地死去！”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楚云晟面色微变，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又冷冷道：“那也得你今日能活着离开才行。不过，你怕是没这机会了。”说着，抬起鎏金戟，转头不再看面前这人，狠狠刺下。并没有感觉到兵刃刺入身体，虽然杀过无数人，那样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浮现出来，本该已麻木了，然而，每次杀人时，那鎏金戟传到掌心的触感还是令他不快。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面色冷漠地夺取别人的生命，却没人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痛苦，是怎样挣扎。有时，他甚至希望被杀的是自己，被人杀掉，会是什么感觉呢？

抬首间，目光与一双清澈的眸子交汇，眸子的主人手持着一柄利刃，剑已出鞘，寒光湛湛，便是这柄剑挡在了自己与薄奚墨嘉之间。

楚云晟愣了一会儿，轻轻将戟移开，目光也望向了别处，缓缓呼了一口气，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林月总觉得似乎自己不认得面前这个人一样，他，是他吗？从前，总以为他不过就是面冷心热罢了，虽然他一脸冷峻，不肯与旁人多说一句，可他比旁人都好，他总是事事护着自己，事事周到体贴。他对长姐那般深情，也叫人不能不动容。可他杀起人来，竟是这般冷血，哪怕杀的不是敌人，不是恶人，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他也没有半点犹疑。林月环视屋内，不忍再看：“这些人，都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