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柳荫（1/1）

一条颇为冷清的大街，街道两旁遍植杨柳。夜色渐深，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也渐没了踪影。靠墙的一株柳树下卧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似乎睡得正熟。

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手拿长棍的乞丐，从街角走来，停在这熟睡的乞丐身旁。“喂！起来！”一个乞丐先用脚提了提睡着的乞丐，粗暴地喊道，“不知这是谁的地盘吗？敢到这里来，还不快滚。”

躺着的乞丐连眼也不睁一下，似是没听见一般，只翻了个身，似乎又睡着了。

“哟，还真有不要命的，给我打。”话音刚落，都抄起棍子，便往身上招呼。而那躺着的乞丐将手扣到腰间，似是要拿什么东西一般，手法纯熟，而双目却仍闭着。

正当此时，旁边一个小门“咯吱”一声开了，躺着的乞丐双眉一皱，腰间的手缩了回来，一面闪避一面架起双臂抵挡，雨点般落下的棍棒。众乞丐见他毫无招架之力，下手便更加重了。

“哼，好放肆！”清越的女声忽然响起，众人忙停了手，回头去看，月华如水自细碎的柳枝间倾洒在女子身上，宽大的黑底银纹披风下，隐约可见女子比月光更皎洁的面庞，唇角微扬，语气轻蔑。众乞丐看她不过十五六岁，也不甚放在心上。忽有一乞丐咦了一声，旋即指着旁边的院落，又指指那女子，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为首一乞丐亲咳嗽两声，指着睡在地上的乞丐道：“看这位姑娘面上，今日且放过你。明日一早，你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说罢，讨好地看着女子笑笑，一溜烟走了。

女子走到乞丐身旁，那乞丐却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躲躲闪闪的。女子轻叹一声，俯身问道：“你怎么样了，伤了没有，要给你找大夫吗？”许是女子轻柔婉转的语音吸引了乞丐，他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满是疮疤的脸，几乎也没有了本来的模样，在明暗交织的光影下越发丑的可怕。然而这样一张脸上，却有着一双极不相称的，清澈明亮的眼，却被脏乱的头发给盖住了。他猛地一摇头，又缩回了墙脚。一阵温暖袭上肩头，再抬头，女子已消失在清冷的街道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四雨小街，杨柳荫里，翩翩佳人，遗世独立。然而他知道，那不是梦，因为他身上还留着那件黑色披风，上面还残存着，不知属于谁的温柔和幽香。

柳树下，光影斑驳，纵横交错若棋盘，究竟是谁落错了子，才有了这场相遇？从此晦暗不明的棋局，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万丈豪情里便添了一抹素洁柔和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