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夜城（1/2）

万里无云的碧空不知从哪儿飘来了几朵乌云，遮得阳光时隐时现，天气阴晴不定。

雪妡蓉同乔云为了早些赶回毕贤山庄，此番特地抄了条近道。

这是一条偏僻的古道，从这里走，还需经过一座小镇。

他们停在了一道十字路口前，雪妡蓉环顾四周，四下荒凉寥落，偌大的草野一片稀疏。

从东北方忽然卷起一阵阴风，刮得乔云衣襟翻飞，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搓了搓臂膀。

原本风和日丽的上午，此时阵风大作，乔云居然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雪妡蓉驾马踏上了北边的一条小路，呼呼风声中，两人极速奔驰。

行了数十里，终于到了一座小镇镇口，镇口立有一块石碑，写着“不夜城”三字。

雪妡蓉同乔云在石碑前下了马，放眼望去，小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俨如一座繁华都城。

雪妡蓉却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不夜城’？小镇何时更改了碑名？”

抬眸仰望天空，石碑似乎成了这片领域的分水岭，碑界之外的天空乌云浓密，仿佛就低垂在头顶之上，充满了压抑，而碑界之内的世界，却是光芒普照。这一阴一阳两种不同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看来直如幻境一般，分不清孰实孰虚。

乔云却没有过多在意，捂着肚子道：“师姐，我们快‘进城’吧，这都快到中午了，我有些肚饿。”

在乔云的催促中，二人牵着马一同入了小镇，经过镇口第一户人家时，乔云忽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呼喊声：“阿旺！阿旺！……”

在确认这道语声是指向自己之后，乔云转眸望见一户人家门口的台阶上，俏生生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那女孩相貌清秀，一手指着自己，一边又喊又跳：“阿旺！……”

乔云一脸茫然道：“小朋友，你是在叫我吗？”

那女孩笑嘻嘻地连连点头，乔云尚在疑怪，忽听又一个女声道：“不是不是，她喊的不是你！实在不好意思，你别理这丫头！……”

只见一名中年妇人从里屋急冲冲奔了出来，一边对乔云赔笑一边指责女孩道：“蓁蓁，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谁教你乱喊人了！……”

“李婶……”

这是一道十分清冽的声音，让人如饮甘泉，中年妇人不由抬眸望去，见一名身着青色绣裙的美丽女子缓缓从少年身后走出，姿态妍雅，清艳无双，正向她微微点头问好。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只觉是见到了人间尤物，不禁喜道：“原来是蓉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原来你们……”

“认识”两个字尚未出口，乔云的话就被女孩清亮的呼声打断。

李婶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乔云忍不住道：“李婶，阿旺是谁？”

李婶一脸尴尬的道：“‘阿旺’其实是蓁蓁养的一只小黄狗……”

乔云嘴角一抽，整个人脸色都不对了，只听李婶继而道：“这孩子父母前些年刚去世，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也是命苦，父母生前没能留下些什么，只有一只长不大的小黄狗陪在身边，蓁蓁视它就跟亲骨肉似的。哪承想，三天前阿旺不慎走失，至今都没有回来，蓁蓁一直很伤心，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把这位小兄弟喊作了阿旺……实在是对不住了！……”

“婶婶婶婶，他真的是阿旺，他跟阿旺长得一模一样！……”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乔云怔在原地，真个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深深同情一番。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用最天真烂漫的表情说长得像狗，如果身旁有个狗洞，他真的就想这么钻进去了！

李婶又是赔礼又是赔笑的道：“童言无忌，小兄弟你可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随即朝女孩嚷了句，“快跟哥哥道歉！……”

熟料蓁蓁嘴角一弯，哇的哭了起来，任谁哄都不管用，引来不少目光，让人措手不及。

为防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乔云无奈，只得矮身凑到蓁蓁的面前，一边哄一边给她擦眼泪，道：“小蓁蓁，别哭啦，生得这么可爱哭起来可就不好看啦！……”

还没哄个半句，蓁蓁就立马停止了哭泣，乔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哪知眼前的小女孩坏坏一笑，忽然抱住了乔云的脖子，娇小灵活的小身板一扭，一下子就跨上了乔云的背，一边像骑马一样驱策，一边喊道：“阿旺，咱们快走！……”

李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刚想把那丫头揪走，哪知那少年居然十分顺从的听着蓁蓁的使唤，背着她在地上爬来爬去，还时不时听她口令“汪汪”叫了两声。

看着蓁蓁从泪眼汪汪到破涕为笑，李婶也从最初的惊慌转为欣慰，慢慢的红了眼眶，感叹道：“蓁蓁已经三天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啦！……蓉姑娘，你的这位朋友心肠真好！”

雪妡蓉静静地看着两个戏耍中的“孩子”，目光也变得有些悠远，柔声道：“蓁蓁双亲早逝，比起寻常人家的孩子，自是困苦些，能多留一份天真也是好的……”

没多久，蓁蓁就从乔云的背上跨了下来，乔云道：“蓁蓁，你不玩了？”

蓁蓁回到了李婶的身旁，笑眯眯的朝乔云摇了摇头，忽然又变得很乖巧很懂事的模样，乔云不禁有些诧异，“嘿嘿”笑道：“那你可开心？”

蓁蓁深点一头，用很清亮的语声答道：“开心！”

“嘿呦，一下子变得这么听话！……”

乔云惊诧，雪妡蓉同李婶不禁莞尔，古灵精怪的蓁蓁忽然眨也不眨地看着乔云，道：“大哥哥，我会记住你的！”

她的声音很甜美，蜜糖一般，乔云饶有兴趣的学着她的口吻，道：“小妹妹，我也会记住你！”

蓁蓁听了居然十分开心，道：“说话算话呀！”

乔云看着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怜爱，蹲下身，一本正经的道：“说话，当然算话！”

这时，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热闹的敲锣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人群中涌来，乔云以为有什么盛大的活动，忽听一旁的李婶喜道：“回来啦回来啦！我们的大英雄！……”

尾音尚未落完，人已兴冲冲奔向了那支队伍。

乔云不禁同雪妡蓉对视了一眼，道：“大英雄？什么样的大英雄？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雪妡蓉点了点头，二人随后向那支队伍走去。

人群挤满了街道，队伍几乎排成了一道长龙，人手抬着一张巨大的兽皮，那皮上生就许多怪鳞，长有十来丈，尚有腥味散出，应是降服不久。

“看来，有人率领民众降服了一头怪蟒，全师而返啦！”乔云笑道，“为首那少年，想必就是李婶口中的‘大英雄’了！”

说时，目光流露钦羡。

他正看得出神，忽见雪妡蓉向着人群之外，一道静立街边的白衣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