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霹雳娇娃（1/2）

很快就到了春节假期，周瑁远和林子苏约好见她的父母，一放假，林子苏就先回了云连，免得引起父母的怀疑。林子苏原本的计划，今年是要在新家过年的，但她买的房子，才装修好，不适合立即住人。而且，林父住惯了低密度的小区，无法适应电梯楼房，所以也不同意去新房过年。林子苏便说，那明年过年一定去新房过，林父不置可否，林母倒是一口答应了。

关于过年，林子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父亲祖籍是川籍，母亲是屏源省原住民，爷爷时就沿袭了川人的习俗——年三十必备“六热六凉”团圆饭，“六热六凉”代表了一年十二个月，象征着圆圆满满。每年的团圆饭，都是母亲操持，多年下来，厨艺精进，常有访客以为母亲也是川籍，这也是因为她对川菜的熟稔。但母亲的口味却从未改变过，她依旧钟情口味相对温和的屏源菜系，只因林父多年不变的乡情，所以多依他的口味，儿女三个却是怨声载道，因为她们遗传了林母屏源本土的清淡口味，但多年下来的眼濡口染，现在也没那么抵触了。

今年林子苏的男朋友到家，罗菊担心他不能适应重口味的川菜，就专门研究了外港的口味和食谱，还征询了林子苏的意见，所以团圆宴上增加了三道他喜欢的菜品。

早上10点，林子苏收到周瑁远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他们小区的门口。林子苏挂了电话，就跟父母说他到了，她去接他。林子恪闹着也要去，说要见见未来的大姐夫长什么样。林子茜便笑道：“大姐和姐夫有私密话要说，你去碍事，在家乖乖等着，待会就能见到了！”林子恪撇了嘴，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林子苏向林子茜感激一笑，便出门而去。

还没出小区，林子苏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的大奔，内心像一只雀跃的鸟儿，欢喜至极。进入车后，林子苏便忍不住拥抱了一下他，道：“谢谢远先生！”

周瑁远也拥抱了一下她，笑道：“你准备在你爸妈面前，也称呼我‘远先生’吗？”

林子苏这才松开他，歪了头，想了想，道：“那就叫‘瑁哥’！？”

周瑁远耸了耸肩，道：“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

“那好吧，瑁哥，我们上去吧！”说着，林子苏就要开门下车，周瑁远却突然拉住了她，林子苏回头看他，他看起来有些焦灼不安，林子苏噗嗤一笑，道：“啊哈，瑁哥，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周瑁远也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东西，不许嘲笑你的男人！”

林子苏赶紧拉了他的手，和他手指相扣，道：“远先生，愿意来见我爸妈，我真的很开心。我爸妈，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你还觉得不安，那就把他们当做你的爸爸妈妈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爸爸再铁石心肠，也不会多过分，所以放心，好吗？”

林子苏突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妥，因为他父母在他六七岁时就相继离世，此时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点过分，便赶紧歉声道：“对不起，我——”

周瑁远拉了她的手，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从来没有人这样给我提议过，所以，我可以尝试一下，为了你！”

林子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感动得热泪盈眶，周瑁远笑着给她抚去眼泪，道：“傻丫头，大过年的，不许掉眼泪！走吧，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林子苏顿时破涕为笑，调皮道：“你的爸爸妈妈！”周瑁远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开门下车，林子苏跟着也下了车。周瑁远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林子苏过去探看，知道他带了“礼物”。

他给她爸带了两瓶窖藏十五年的茅台，在林子苏看来这对父亲来说已经过于名贵了。周瑁远却抱怨说这是他送的最拿不出手的“礼物”，还调侃说希望这不算贿赂。给她妈妈的是一只玉镯，给子茜的是俄罗斯国家芭蕾舞蹈团经典芭蕾舞蹈剧目的原版演出辑录碟，给子恪的是著名武侠大家金庸先生的武侠作品全集。除了这些，还特意带了两提年货。

林子苏心里颇为感激，对家人的兴趣提及，大都是很偶然的谈资，一闪而过，他竟是听者有心，一一都记在心里，他记得爸爸喜欢茅台酒，记得妈妈对玉情有独钟，记得子茜热衷芭蕾舞蹈，也记得弟弟子恪钟爱武侠小说……她所认识的这个男人，应该是个胸有捭阖高瞻远瞩的男人，竟没想到他也有心细如发体贴入微的时候，禁不住对他感激莫名。

林子苏帮着提了年货，周瑁远则提着给她家人带的“礼物”，两人相视而笑向小区而去，一路上碰到熟人，林子苏都会一一打招呼，小区熟人见林子苏领着一个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男人，便纷纷调侃“子苏，带男朋友回家呢”，林子苏都是笑而不语，脸上绯色盛开，幸福像花儿一样……

林子苏的家是那种老式低密度的低层楼房，没有电梯，他们家在六楼，每次回家爬楼梯，都觉得把一年的楼梯都爬完了。林子苏带着周瑁远终于爬到了六楼，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周瑁远却像没事人一样，林子苏便知这是得益于他平日的坚持健身锻炼，便嘲弄了自己一回：林子苏，你该好好锻炼身体了……

“爸，妈——”林子苏一进门，还气喘吁吁的，就大声呼喊父母，妹妹和弟弟闻声先赶到门口来迎他们，“姐夫——”林子恪最先奔过来，直接就叫了“姐夫”，周瑁远忍不住就被逗乐了，便笑道：“你是子恪吧！？”

“是的，哇，姐夫，你好高好帅啊，我姐好有眼光！哎，姐夫，你喜欢武侠小说吗？”林子恪像个机关枪，话痨个不停，林子茜赶紧拉开他，笑道：“先让姐夫进屋！”

林子茜和林子恪帮两人拎了东西，林子苏这才腾出手去挽周瑁远进客厅，林母听到喊声便从厨房出来了，在客厅和两人碰见，一眼看到未来的女婿个头高大，一表人才，相貌出众，又彬彬有礼，欢喜都写在了脸上，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林父则很持重，没有特别的表情，却是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觉得他有气度，很稳健，人也看着健康，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几分分。

“这是我爸爸！”林子苏开始向周瑁远引荐家人。

“伯父好！”周瑁远见林父不苟言笑，也不敢表露任何表情，只很认真地问好，林父嗯了一声。

“这是我妈妈！”

“伯母好！”

林母连声答应，笑得合不拢嘴，很是和蔼可亲，道：“来的路上，还顺利吧？让你跑一趟，辛苦了！”

“应该的，伯母。”周瑁远被林母的和蔼笑容感染，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这位，在常青市见过，我妹妹，林子茜，常青大学舞蹈艺术生，专长是跳芭蕾，我们家的‘小芭蕾’！”林子苏很是疼爱林子茜，介绍她时，脸上都溢满了笑容和骄傲。

“姐夫好！”林子茜笑道。

“子茜，很高兴又见到你，你姐姐经常跟我提起你！”周瑁远爱屋及乌，林子苏宠爱林子茜，所以他也对她格外喜爱，仿佛是他的亲妹妹。

“这位，就是我们林家的小少爷，林子恪童鞋！”林子苏介绍林子恪时，颇有几分长姐风范，对这个弟弟也是宠爱不已。

“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周瑁远冲林子恪微微一笑。

林子恪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他，但林子恪的心思似乎没在他身上，而是那个“礼盒”。但他始终没敢动林子苏二人拿进来的东西，不停地拿眼偷瞄，看到礼袋里装了一个大礼盒，写着“金庸武侠小说全集典藏版”，一下就乐开花了，也顾不上家规了，便上手摸了一下盒子，道：“哇，姐夫，你太懂我，知道我最爱武侠小说。放心，你和我姐的事，包在我身上！”林子恪像个大人一样，惹得一干大人一阵轰笑，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林父也忍不住笑了。

“我像你这个年纪，也很喜欢武侠，有机会我们可以聊聊！”周瑁远笑道，但一旁的林父早已经沉了脸。

林子苏赶紧拉了周瑁远站到林母的身边，道：“妈，这是他的一点心意，第一次来家，又是过年，他就想表表孝心，没别的意思。”林子苏拉了拉林母的手，给了她一个求救的眼神，林母心领神会。

林父听到林子苏的话，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沉了声音，瞪着林子苏，道：“我们家的规矩，你不知道吗？你看子恪的样子，人的贪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收买的。”

林子苏咬了咬嘴，林子茜和林子恪都收了欢乐神情，站在了一边，不敢再做声。周瑁远也楞了，颇有些尴尬，顿时就领教到了林父的家教，林子苏说又怕又恨他，不是没有道理。

林母护婿心切，但并没有反驳林父，而是很温和婉转道：“哎，小周，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也不是外人，这是女婿孝顺你，女婿孝顺，就是女儿孝顺，做女儿的孝顺父亲，不是好事嘛。难道你喜欢逆子啊。好了，好了，小周，第一次来就算了。但是，下次来，就不要再带东西了，听到没？”林母一边劝诫林父，一边又安抚周瑁远，周瑁远听到林母的安慰，心下既感激又欣慰，忙点头应好。

林父见周瑁远答应下次不再犯，这才转圜了神情，方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上桌吧！”

林子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便拉了周瑁远围坐到团圆宴前，周瑁远挨着林父，林子苏挨着他，林母和林父并肩而坐，林子恪、林子茜坐在林子苏和林母之间。

林家房子小，所以客厅就承担起了餐厅的功能，每年的团圆饭都是放在客厅，今年也不例外。林子苏想着他们会喝酒，便起身去拿周瑁远带的茅台酒，林父立即喝止道：“不许拿，我不喝人送的酒，你不知道吗？”

林子苏只得吐了吐舌头，坐回餐桌前，一桌人都望着林父，林父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上谁，谁就会惧三分，只有林母敢和他对视，林父环视一圈，命令林子恪：“子恪，去拿我的老白干！”

“好嘞，老爸！”林子恪起身，像箭一样射了出去，飞去了林父的书房。

林子苏听到“老白干”就吓坏了，她最知道那是父亲钟爱的酒品之一，但他的“老白干”度数都是在六七十度，这哪里是周瑁远能受得了的，周瑁远平常饮酒很节制，即使饮酒也都是低度的，从没超过二十度的。六七十度的“老白干”，一杯下去，还不直接把他撂倒了？子苏赶紧制止道：“爸，他不能喝酒的——”

林父瞪了她一眼，道：“男人的事，女孩子家家别插嘴！”林子苏眼睛都急红了，嘟囔了一句“老古董”，还想说什么，林母赶紧递了个眼神给她，轻声道：“这是规矩，你别说话，你爸有分寸！”

周瑁远在桌布底下偷偷握了一下她的手，林子苏望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很轻松，还安慰林子苏道：“子苏，伯父说得对，这是男人的事！”林子苏一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竟不自觉地就安静平复了下来，这才没说话，随即林母招呼着林子苏把大家的杯子都满上饮料或红酒，等待着一年一度林父的新年训话——

林父拿了白酒专用的小脚杯，给周瑁远斟酒，周瑁远见状，良好的家教让他立马就站起身，准备自己来斟，林父却喝道：“我来！”声音很威严，不容人反驳，周瑁远也不敢坐，直到林父将酒盛好，这才坐到位置上。

随即，林父开始训话：“又一年过去了，今年家中成长最大的是子苏，希望子茜、子恪多向你们的大姐学习。你们要记住，我不是让你们学她怎么赚钱，而是学她的为人，因为不管她走多远，都没有忘记做人、做事的底线。还有你们的妈妈，她是个好女人，是个好母亲，是你们，尤其是子苏和子茜，你妈妈是你们的好榜样，她一直都秉持善良之道，你们能有所成就，也都是你们母亲的功劳，这一年她最辛苦。那这第一杯酒，我们敬你们的母亲，祝她身体健康，祝她永远开心！”

呵，这是父亲历年“新年训话”中最柔情的一次，从来铁骨铮铮的父亲，居然有这一面……林子苏突然不那么讨厌父亲了，咧嘴一笑，率先举杯，道：“敬可亲可爱可敬的妈妈，永远爱你！”

“敬可亲可爱可敬的妈妈，永远爱你！”林子茜、林子恪立即也举杯响应林子苏。

“伯母，敬你！”周瑁远也碰杯示意。

林母含着幸福的泪光，笑道：“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和骄傲，为你们的幸福，干杯！”

“干杯”“干杯”……众人纷纷碰杯而饮，席上的两个男人各自饮下一杯老白干，林子苏有些担忧，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周瑁远趁着林父夹菜，给了她一个狡黠的眼神，以示安慰，暗示自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