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心蛊毒（1/2）

（一）要人

尘归客栈，厢房。

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来人冰冷的强大气场也足以令人腿软。

“郗子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夜不魆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来人冰冷的容颜。

“本尊要的人，交出来！”语气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和不耐烦，竟多了几分不易令人察觉的焦急。

“啪啪！”

夜不魆一个拍掌打响：“殷魕，还不快给墨尊认错！”

是的，夜不魆以为，那人亲自临门，只不过为的是百草司。

毕竟，琅子琊城现是由百里采菊掌管，她和郗子墨的关系，可不一般。

殷魕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闹事，弄得百草司人财两空，终归还是说不过去。

不过，令夜不魆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会大动干戈到让郗子墨亲临要人。

看来，殷魕的确是闹得有些大了。这百里采菊的状诉对郗子墨的影响，估计也不小啊……

夜不魆把殷魕往前一推：“这人，就任凭墨尊处置了。”

为了保住嗜戮阁，夜不魆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

只是，得委屈下殷魕了。

不过，这肇事者反而激动万分：“阁主……阁主是要将属下，赠予君上么？”

“……”

看来这家伙丝毫不介意。

“君上！殷魕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一抹红影袭来，女子含情脉脉的双眸里竟有着无名的渴望。

“滚！”牙缝里挤出一个冷冰冰的字，那人眼里射出的寒光似乎可以杀人。

女子被重重震开，硬生生地给砸向身后的墙上。

“花痴够了就赶紧给墨尊认错！”夜不魆扶额。

“本尊要的是夏雨柒！”郗子墨的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好。

空气瞬间安静，对面的五人皆一愣。

“谁？”地魅忍不住问出声，天魑和黄魉皆干瞪眼，摇头。

“什么？”夜不魆瞪大了眼睛，他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同样的话，本尊不会再说第二遍！”

“天魑，去把人带出来！”还是夜不魆最快反应过来，“就是本座亲自带回来的那个人！”

“是！”

这郗子墨……跟那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居然还能惊动他本人亲自来要人？！

夜不魆眯眼：他还以为郗子墨是为了替百里采菊出气而来，结果却是……看来，这几年里，世事皆变化无常啊。

或许，那个女人，会是个有用的棋子。

“夜不魆，”那人难得再次开口，“本尊迟迟不肯灭了你的嗜戮阁，只因你们所杀的人，皆为戴罪该死之人。”

“除恶是好事，但，如若伤及无辜，本尊定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苟延残喘。”

“你……”

黄魉和地魅皆一怒，正准备拼死一搏，却被夜不魆制止。

“阁主……”

夜不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禀阁主——”天魑及时冲出打岔，抱拳。

夜不魆望向天魑，示意他继续。

“那个人，跑了……”

微怒：“玄魍呢？他连看个人都看不住吗？”

“报告阁主，就是玄魍，亲自带着人……跑的……”天魑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得出，他的脸上还挂了彩，“恕属下无能！没能拦住……”

“追！”

郗子墨冷眼：“不必了。”

“行！”夜不魆似笑非笑，摆摆手，“那就别追了，英雄救美的任务，还是交给墨尊亲自去的好。”

天魑一头雾水地点点头：“是……”

那人转身，语气中满是警告意：“响鼓不用重锤。夜不魆，你的安分度，决定着以后嗜戮阁的存活与否。”

看着那人离去，夜不魆的眼底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

尘归城，南城门之下。

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位少年扶上马车车舆，对车夫喊道：“琅子琊城。”

“八十。”

男子递给车夫一只黑色锦囊，车夫从兜里取出一只小金蟾，数出里面存有一百枚灵珠。

“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

舆内的少年撩起雪白的帷裳，看向男子：“你就不怕回去领罚么？”

“最多罚我禁足罢了。”

“多谢大侠！以后江湖再见！”少年粲然一笑，抱拳，“保重！”

“保重！”

男子看着帷裳落下，目送着马车的远去，消失在原地。

（二）我本无心

五百年前，蛊族。

“你的阶级那么高，到最后，却还是中了我的蛊毒。”

熊熊大火之中，她的嗓音凄凉又刺耳。

“郗子墨！”那女子全身燃烧着，双眼变得猩红，“既然我得不到爱你的资格，那你也休想有爱其他人的资格！”

大火之外，是捂着胸口的他。

但那是五百年前的他。

五百年前，他血洗蛊族，屠光所有的蛊族人。

因此，蛊族的传闻在五百年就终止于千城的历史长河中。

而她，正好是当时的蛊族祷女。

也是唯一没有滥杀无辜、犯有罪过的蛊族人。

他本想留她一命。

因为她红祀，本就不满蛊族人用活人做实验的残忍暴行，亦救过不少人命。

但她却无法制止蛊族的残忍继续上演。

再言，她作为是蛊族的祷女，身不由己，命不由她。

蛊族的祷石，是由成千上万的蛊族人的鲜血凝聚而成。

时间成熟，祷石一旦有了生命，将会化作一名女婴——

蛊族人称之为“祷女”。

祷女的命是蛊族人给的，亦是由蛊族人抚养长大。

她无法背叛自己的族人，更无法让自己的手沾上他们的鲜血。

如今，她的视而不见，总算是迎来蛊族遭灭族的一日。

一面是恩遇，一面是人性。

对于灭族，她不痛苦，亦不快乐。

而她再无族人，只有自己深爱的他。

可惜，他对她并无意。只是觉得她无辜，留她一命罢。

“郗子墨，如果……如果你能如我一般用情至深，也许，我会选择留下来。因为我，只有你了……”

“……”

她的泪，在大火中化作火星四溅。

“可惜，终是有缘无分……灭我族人的是你，我爱上的人，也是你……孽缘！孽缘！”

他皱着眉，不语。

“苍天有眼，祷女在此苦苦哀求——我红祀，愿用今生的魂飞魄散，换来郗子墨今生今世的孤独终老！”

她在他面前，活活烧死，重新化作被烟雾熏得发黑的祷石。

死前，她给他下了蛊族最后的蛊毒——无心蛊。

于是，从五百年前的那时起，他就仅是一个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