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有美一人，容颜姣好（1/2）

小时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的背影，她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对她来说，公司，好像比家重要。

他是父亲一手带大的，从小是父亲陪伴在身边，带他玩耍，教他画画，还有钢琴、毛笔字、古琴等只要父亲擅长的，他都会教他。

小孩子比较淘，大多不喜欢学习这些，但因为是心中最崇敬的父亲亲手教授的，他一直很认真地学。

他和父亲的关系是中国式父子关系中的例外，他们一直很和睦。

后来慢慢长大，他开始变得叛逆，但只是对母亲格外叛逆，他是她唯一的儿子，总是要继承她的事业的，可他却一点儿也不上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父亲很喜欢李白的诗和他洒脱不羁的气节，他亦是如此。

父亲才华横溢，盛名在外，在界内更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疏阔不羁的性子就已经与父亲像了八九成。

每日不是提着画板游离于各地的山山水水，就是和一帮朋友喝酒斗牌夜半笙歌。如此不务正业的他，自然就成了外人眼中行为荒唐的纨绔子弟。

父亲说男人大都要经历这么个爱玩的阶段，所以一概是不管他的，母亲恨铁不成钢，有时会怨父亲教坏了他，父亲每次都由着母亲说，还不许他还嘴。

父亲是搞艺术的，不是商人，和母亲道不相同，但是他很爱母亲，给她绝对的空间和自由，让她去施展抱负，父亲背后动用各方关系为母亲和她的事业做了很多事，他在旁边看的清楚，可是母亲却好像从未放在心上。

那一年，父亲骤然病逝，他对母亲早就积怨已久，那一刻爆发出来，和她大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

柳江是他上大学的时候临校的学生，来自苏浙一带，他们曾一起结伴游过苏浙地区，两人趣味相投，性情相仿，又年纪相当，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烟雨江南多山水，只洗青山不洗人。父亲去世后，与母亲闹得不欢，他的心情低沉阴郁，便去苏浙散心，顺便会会老朋友。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柳江公司元旦晚会的现场，但在那之前，他其实已经听过她的名字。

柳江曾拿着一叠红纸到他面前，炫宝一样地让他看上面的毛笔字如何。那是他们部门元旦晚会要用的一些横幅，和写着几位领导人名字的桌牌纸张。

这些东西本来多用打印的，他们部门却是手写的，柳江说有资源就要合理利用，有人才更要合理利用，这书法比打印出来的不差，还能彰显部门特色。

他从小就练毛笔字，自己写的好，从父亲那里看到的也都是名家的书法，眼光极挑剔，在看到柳江拿给他看的笔墨时，只觉得清秀含蓄，不失自然灵巧，虽气势不足，但是以柔巧取胜，还说得过去。

柳江让他猜写出这样笔迹的人会是谁，他当时随便一猜，想着这功底多半是三四十岁文采斐然的中年女教师能达到的水平。

柳江闻言却摇头大笑，直呼非也非也，说是一个刚毕业参加工作的理工科女大学生写的，而且她人容貌清丽，气质脱俗，一点不像工科女，反而像文学院出来的才女，名字叫顾念珠。

他的富少圈子什么人没有，又常常穿梭于各种酒宴聚会，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听柳江这样说没觉得如何，只是当时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念珠，佛家又称佛珠，是佛家弟子念佛时为了摈除杂念握于掌心拨动计数的手串。

“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便是这个用处。顾念珠，这名字倒是别致。他当时想。

当天，红纸上的字，柳江原样让他写了一份，有祝贺元旦的新词，还有一些部门领导的名字，东西太多，他都记不清了，印象最深刻的是恭贺新年伊始的那句话，“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八个大字，挥毫泼墨，挥洒而就。寓意新的一年，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当时，他刚把毛笔扔下，柳江就捧着他的字跑了，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又折回炫宝了。

那晚，元旦晚会还没开始，演播大厅已经人满为患，柳江带着他讨了个巧，主持人念完开场词，领导们做完讲话，他们才悄悄入场，在第二排靠边的位子坐下。

晚会第三个节目，是她和另外两名女生合奏古琴曲《汉宫秋月》，人还未登场前，柳江已经在边上迫切地提醒他，她要上场了。看着柳江一脸显摆的表情，他当时有些想不通，这家伙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一说到她就那么夸张？

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前，对于柳江对她的赞誉，他没怎么放心上，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心里某块地方忽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瞬间乱了心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缓缓升起。

三个女生，身穿着素雅的白色旗袍，身段妖娆，莲步轻移，来到台中。

她站在最左侧，不同于身边女子的浓妆，她的妆容很淡，身上散发的一种淡雅出尘的气质，像一朵水莲花婷婷立于尘世，无喜无悲，无忧无虑，恬淡安静，那一刻，在他眼中，她就是这样的。

美分很多种，淡妆的她凭着身上独特的气质从其他二人中脱颖而出。况且她本身很漂亮，这又是她的一个优势。

当主持人介绍的声音落地，她们三人各抱着琴从容不迫地向台下欠身时，他忽然想到，或许就是迫于她的美带来的压力，其他二人才特意化了浓妆吧，本来希望以此扳回一局，不想反而更衬出了她的灼灼之姿。

一个女生坐在正中间，她和另一个女生在两边稍后的位子坐下，为了应景，舞台特意调换了和月色相近的灯光，多束光线投落在她们的位置，正巧一束光投在她挽起的发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白皙明丽的脸庞一会儿在光下，一会儿在暗处，忽隐忽现，魅惑十足，让人移不开眼。

清灵如泉的琴音传来，带着点点寂寞愁，一曲《汉宫秋月》，谱得是身处汉宫的女子郁郁不得志，寂寂深秋面对明月，婉转倾诉一腔哀怨悲愁的故事。

虽是三人一起弹奏，节奏看似一致，托、擘、挑、抹，剔、勾、摘、打，手上动作一起入眼，琴艺好坏，其实最好辨认。

为了防止出错，她们前面各放着一个琴谱，她指尖跳动，动作优雅柔美，行云流水，一次也没看过那谱子。

及到后来，不在是三人合奏，换成了接力，她是最后一个，也是接的最自然巧妙的。

那是整首曲子唯一一次她一个的独奏时刻，指尖轻轻跳动，勾勒着琴弦，典雅从容的姿态，清冷的眼神，那一刻台下数不清的人在看她，可在她眼中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一曲完毕，她们站起身，抱着琴款步来到舞台中央，有两个男士上台献花。一个是献给女朋友，一个是告白，本来就是男有情女有意，自然皆大欢喜。

两男两女，成双成对，台下呼啸呐喊，掌声雷动。

只她一个人孤单地立着，微微带笑，眉目如常，恬静淡然。

下一瞬，又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士手捧鲜花来到台上，其人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台下的女生随之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男人来到她的面前，那一瞬，他发现她眸中有一丝惊慌一闪而过，这是整场晚会她平静的外表下唯一一次露出别样的情绪，虽然只有一秒又镇定如常。

男人深情地告白，她静静地听着，就像刚才一样，好像自己只是观众而已，眉眼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