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镇南将军（1/2）

已近立秋，天气依旧闷热。简酉很想喝酒，他很久没有醉过了。当一个让人痛恨而又无可奈何的人死了的时候，就因该喝酒庆贺。此刻，简酉心里空荡荡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酒馆是去不成了，今日禁城

恐怕也无处可去。简酉任由追风随意的往回走。

回到镇南府，夜已深了。远远的就可以望见两只白纸灯笼高高的挂在镇南将军府洞开的大门前。门人一看见简酉，一个迅速的向内堂跑去，另一个则向简酉迎了过来。这不是好兆头，简家的正门只有遇到大事时才会打开。他们——终于开始了！简酉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九爷，你总算回来了。诸位叔爷和大爷在尚武堂久等了。”简顺一边牵过追风，一边小声道：“九爷，今日怕不是在灵堂那会儿了。三爷在闭城前也赶回来了。你千万小心，尤其是二爷。”简顺是家中的老仆，对老爷一向忠心耿耿。老爷去世后，他的这份忠心也就转到了简酉的身上。

“该来的终会来，随他们去吧。”简酉望着门内不远处闪耀的灯火，叹了一声，翻身下马。

尚武堂是简家的荣耀，里面安放着简家为国捐躯的六百八十六位英魂的牌位。简老将军大葬后，他的牌位也同他的先人们一起安放在这里。尚武堂不仅仅是简家的荣耀，它也是所有武国军人的荣耀。每到清明，帝君就会率领文武百官到尚武堂进行祭拜，那时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如今在摆满长明灯的牌位前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简酉一进门就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出使契国的三哥万里奔丧回来了；也不是因为简家硕果仅存、地位尊崇的叔伯们的到来；而是因为在大堂的正位上坐了一个人——大哥简匈。每个人都知道那是镇南大将军之位，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合家规的事，所以当简酉一踏进尚武堂，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简酉的身上。简酉虽然有些吃惊，却没有声响。他如同往常一般向左首的最后一张空座走去。

脚，一只穿着青黑布靴的脚懒洋洋的搁在了简酉将坐的椅子上。“这里没你的地方。”旁座的七哥懒洋洋的说着，又将另一只脚搁了上去。简酉转过身，只见对面的小末笑着向他眨了眨眼，扭过头装摸做样的看着堂内飞舞的蛾子。除了大哥和四哥外，大多数人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简酉见无处可避，干脆站到了大堂中央。

“简酉让众位叔伯和哥哥们久等了，请恕九儿怠慢之罪。不知众位叔伯和哥哥们今日所为何事，要大开尚武堂？”简酉向四周拱手致歉后，平静地向正座上的大哥望去。

简匈已年过四十，次子简荞也要比简酉大上一两个月。他是个十分威武自信的男人，尽管右袖空空的垂在身侧，仍虎踞龙盘的端坐在大堂的正座上。此时，简酉的目光让他感到有些不快。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注视他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位和威望；而是因为他的脸——一张令人恐惧的脸。这些年，黑红的血痂已从脸上腿去，只剩下了许多苍白的疤痕，大部分的疤痕也隐在了他蓄起的长髯里。就是这样，这张脸依然让许多人感到害怕。他也早已习惯了人们对他的这种恐惧。然而，简酉迎面而来的目光让他感到小九不在是以前那个被他吓哭的毛孩子了。

“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没大小没规矩。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老爷子糊涂，兄弟们可不糊涂。”简匈刚要开口，一边就有人大声嚷了起来。这么大的嗓门也只有老二简威才有。“你这么晚回来也不差人回个话，有没有把大家放在眼里。还有，你叫人把老爷子的寿木弄到哪去了？你才当镇南大将军几天，就会自作主张了！”

简威自打回府知道父亲要将镇南大将军之位传给了小九时，就憋着气。老爷子在世时，他不敢惹老爷子不高兴。老爷子去世后，他就打算和五弟，六弟，八弟他们在灵堂上闹他一闹；若不是大哥赶来阻拦以及帝君派人颁旨敕封了小九。这镇南大将军恐怕还落不到小九的头上。虽说木已成舟，简威仍旧相信执掌这个家的只能是大哥简匈。尤其是今天，沉默多天的大哥突然请来了叔伯，并且亲自打开了尚武堂。这使简威更加相信大哥将重新夺回镇南大将军的位子。

“说谁没规矩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左边传来。简骏伸了个懒腰，“简家多的就是没规矩的人，大哥他在说谁呢？”简骏漫不经心地向简匈瞟了一眼。

小七对他擅居正位显然有些不满，话里不免带些刺，简匈没有理会。简威却蹭地站了起来，他指着小七骂道：“老子的事要你这个败家子来管吗？老头子管不了你，老子管得了你。”说罢，捋起了袖子。

“想出手，请吧！反正我这个最没规矩的人从小被你打惯了。不过现在能管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大哥，是吗？”简骏还是那么懒洋洋的坐着，一动也没动。

或许，老二脾气过于急躁；或许，小七天性过于懒散。老二和小七打小就是对头。早年，父亲让老二监督弟弟们练武，因小七天生聪慧又比较喜欢偷懒，所以常捱老二的打。正因为这样，小七别的武功都挺一般，轻功却十分了得。这些年，老二想打到小七，怕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简匈知道再不理会他俩又要斗上了。他瞪了简威一眼。简威只好强压怒气，一屁股坐回椅子，顺手拍了下茶几。只听得“咔嚓”大理石桌面的茶几碎成了几块。

“这败家子恐怕不只我一人，今天拆个茶几，明天拆个桌，后天…….”简骏硬生生地将“说不定将这尚武堂都拆了。”咽了下去。因为大哥的目光冷冷的向他射来。



“九弟，我今天开尚武堂是为了我们简家日后的生计。不是大哥不信你，只因你还年轻家里的事还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没有祭旗换信，家里的事还是要大家一起做主的。”简威真的佩服大哥，他怎么就没有想起祭旗换信这个规矩呢？大哥四个字就把小九攥在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