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来送人头(1/2)
……
胡卫:那把仰韶三道箍,是桑紫打开的?
弗四娘:有什么奇怪,这种江湖女子自然有些绝技傍身。
胡卫:拓跋宏烈和替身交换,究竟有何图谋?
弗四娘:谁知道,搞不好他看不惯唐今生,真想尾随杀他,只不过被桑紫抢先了。
胡卫默默地想了一下,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胡卫:关于那种药……
弗四娘:大人可以去审陈群。
审得出才怪。
经过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胡卫大人终于同意结案,唐今生的案子开始整理通案材料,入档封存。
陈群的案子,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插曲。
……
公差这碗饭一点也不好吃。
如果不是为了“魏宬”的钥匙……
“魏宬”位于皇城东,上元大街南口。整座建筑坐北朝南,是一座无梁拱顶的巨大石殿,两侧对开窗户,正南有三座大门,屋顶铺着象征皇家的黑色瓦片,高悬“魏宬”匾额。
石室内筑有石台,放置着鎏金铜皮包金丝楠木制作的云纹金匮。石室金匮,存放的是南魏开国以来所有关于宗室的卷宗。卷宗包括先朝遗事、帝皇宝训、抄存邸报、制诰敕书、以及宗室犯罪的通案和审判卷宗。
管理“魏宬”的机要之权由中书省执掌,非魏帝特许不得入内。
唯一一把额外的钥匙,在刑部尚书手里——这就是弗四娘进入刑部的动机。
动机不纯的弗四娘顶着一脑袋纱布恹恹地回到无事园,想着要找堂老板诉个苦,撒个娇。
堂老板却不在家。
此时,堂老板正跪在一个黑衣素裳的少年面前,少年手握卷宗,神情沉静。
“请海大人吩咐。”
周海看了太子一眼,不知殿下为何忽然对堂老板的义女起了疑心。
“今天叫堂老板过来,是要问问您那义女的事。”
“四娘?”堂老板颇有些意外。
太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案卷递给周海:“拿给堂老板看看。”
案卷一刻钟前刚刚送到太子府,抄录的正是刑部关于翻雪楼三桩命案的通案卷宗。堂老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不太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殿下难道想招揽四娘?
“弗四娘……”太子玩味地观察着堂老板的表情,突然问道:“她跟弗助是什么关系?”
堂老板惊讶地抬起头来。
弗助,一个几乎快没人记得的名字,代号白甲,德阳王府曾经的厨子。
堂老板愣了片刻,才恍然笑道:“原来……殿下怕是误会了。”
“四娘的弗并非与弗助同姓。”
“当年炎支奉殿下旨意,在武陵关附近刺探北魏王舟的情报。草民无意中抓到一个巫医。这名巫医来自百濮之国,他藏身兮云渡黑市附近,利用偷渡客略卖的孩童炼一种邪恶的换魂之术。落在他手里的四个孩童,都用百濮的语言编了代号,其中三个已经被残忍地杀害了。”
“弗,在他们的语言中是四的意思。”
太子不语,审视着堂老板最细微的表情。
堂老板说话时眼球向左下方转动,这表示在回忆,谎言不需要回忆。
摸颈摸鼻、手遮眉骨、单肩耸动、不停眨眼,都是说谎的特征。
不过堂老板并没有。
“当时这孩子头脑和精神都不大正常,痴痴呆呆也不理人,似有聋盲暗哑之症。草民一时心软,将她带回了小堂宴,谁想大半年后她竟渐渐好了。”
堂老板有些无奈地笑笑:“草民确实不曾预料,她竟然会长成如今这样。”
如今……痴痴呆呆?盲聋暗哑?不大正常?
这小娘把当时亏的都加倍补回来了。
“弗。四娘。她的姓和名都是第四的意思。许是换魂之术落下的隐疾,她之前的记忆跟幻觉混杂在一起,断断续续,真假难辨。”
“但四娘与厨子白甲,确实并无关系,望殿下明鉴。”
“海叔,你看如何?”
堂老板离开后,太子问周海。
周海道:“依老奴看,堂老板所言倒也不似作伪。巫医之事,当年炎支其他人也曾提及,回头老奴将钓鱼叟传来问问便知。”
太子嗯了一声,想了想,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案。
“二八之数。二分假,八分真。”
又吩咐:“回头给她送瓶伤药去。”
顿了顿:“让小果去。”
……
堂老板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方才所言真假掺半,大部分都是事实。当年他本不打算出手管这些闲事,是那个孩子在他经过时拽了一把,低声说了句:“堂老板,我认得你!我是白丁!”
那时她身上血肉模糊,外伤严重,刚刚被那个疯子抓回来,还没被施以换魂之术。
她神志很清醒。
说完这句求救的话,她就被疯子倒拖着,迅速消失在兮云渡那些迷宫般的吊脚楼里。
两天后,堂老板找到了她。
直到现在堂老板闭上眼睛,仍然能够清晰回忆起现场的情形。
那个小小的女孩子,躯体如同砧板上绽开的鱼生,被一刀刀割开全身每一寸皮肤,翻出片片生嫩的红白。
她被施了千刀万剐的巫祝之刑,为了换魂之术。
人都切得稀碎了,堂老板自然以为她已死透了。不料,血泊中的女孩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鸳鸯双眸,一黄一黑。
……
“我要见拓跋步。”
无论胡卫问什么,陈群只有这一句话:“我不会死。我要见拓跋步。”
胡卫当然不会去理睬这种疯话。
但刑部里自有拓跋家的耳目,这句话还是很快递进了拓跋家大宅,递到了拓跋家主面前。
“二叔,要不小侄替您去瞧一眼?”老疤心情不错。打落水狗……这种事听起来就让人愉悦。
但一个时辰后,从刑部回来的老疤一脸晦气,如同反被落水狗咬了。
——陈群在老疤耳边轻声道:“告诉拓跋步,巢元在我手上。”
……
郭丹岩捏了捏手心的药瓶,有些懊恼。
他完全可以下午派人光明正大地送过来,究竟为什么要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亲自来。
他脑袋也磕坏了吗?
弗四娘住的小院就在眼前。
小院木门紧闭,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匾,整个牌面都是留白,只在左下角写了两行小字:“平安无事牌下”,“平安无事园”。
郭丹岩啧了一声,还平安无事牌,不就是块白板嘛。
无事园夜间不留人服侍,他轻松翻窗进入弗四娘的闺房,打算放下药就走。
等他将药瓶轻轻搁在矮塌上,已经完全忘了要走的事。
矮塌上有一副半摊开的,未完成的画。
这幅画才完成了小半,为数不多的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形如彪猫的髯耏猛兽。
这是……狻猊。
室内很幽暗,郭丹岩的眼睛却亮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几乎能描摹出那黑色狻猊的每一根鬃毛。
他第一眼就可以肯定,这是和他当年遗失的铁狻猊令牌极、其、相、似的狻猊头像!
为什么这里会有铁狻猊的画像?
这个叫弗四娘的女孩子,刑部新晋捕快、小堂宴小老板,到底是谁?
这间闺房陈设十分简单,矮塌、镜台、三足凭几、床前隔着三扇宽边素面的青纱屏风。都是造型朴素的红酸枝木器,没有做流行的漆画和金银参镂。
郭丹岩的目光停留在镜台上。
镜台上放着妆匣和铜镜。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敌不过心中猜忌,上前两步,伸出手去。
妆匣上层是几盒全新的紫粉、重绛和石榴花的口脂。中层空荡荡的,只放置了一把略发黄的骨制梳篦。下层倒是满当当的,簪钗步摇、明珠珰珥、金镯银钏圈,琳琅满目翠羽鲜光。
小堂宴果然家大业大,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样一个不缺钱的人,她为何要当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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