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仰韶三道箍(2/2)
纸上是几乎突出边框的两个大字。
“未厌”。
老者问道:“陈群有甚么动静?”
老疤正色道:“回家主,陈群昨晚去了梅郎中府上议事,其余时间都在家中,唯有刑部衙门来问过话。尚未发现他将元仙丹藏在何处。”
老者哼了一声:“你确定不在翻雪楼?”
“小侄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老者摆手:“继续找。”
“家主放心,小侄已命人时刻紧盯陈群,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敢打元仙丹的主意,当真是嫌命长。”
“老夫已经着人告诫皇后,对钰王严加管束,元仙丹岂容随便外传?唐家小儿死了反倒干净。你这次反应很快,做得很好。”
老疤谦逊地道:“多谢家主夸奖。小侄在七楼搜寻元仙丹,意外发现唐家小儿的尸体,那副面色潮红眼瞳扩张的模样,小侄一眼便知与元仙丹有关。为了扰乱视线,索性将尸首丢了下楼。”
“如此说来,门口那个捕快是在等你?”
老疤失笑道:“小侄倒是想,可人家要见的是二叔您。”
老者凝视着面前被白布裹成怪物,永远无法再见天日的年轻人,不免感到惋惜。
既然拓跋宏烈对那个捕快有些兴趣,那就给她这个脸面,见一见罢。
“带她进来。”
管事回来却道:“家主,那女捕快刚刚已经走了。”
“走了?”
拓跋家主递给老疤一个“没办法让你失望了”的眼神:“年轻人总是缺少些耐心。”
“家主误会了,方才刑部衙门派人来,将那捕快叫走了。”
很快,许如侬狱中被杀之事的细节呈到了拓跋步的案头。
对此,拓跋家主的评价是:钰王这个蠢货还没蠢到家。
……
“不用再查了。”
弗四娘看过现场,示意结案。
案情简单粗暴,由于关押女犯的囚牢有一部分正在修缮,许如侬和另外十几个女囚被临时关押在一起。
其中有个被告毒杀亲夫的胖妇人,不知怎地与许如侬起了争执。
胖妇人疯虎一般,卡着许如侬的脖子,将她的头用力往墙上撞。
砰!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凶残的动静吓得整个牢房的女囚们噤若寒蝉。
待到衙役赶来,许如侬的脑袋已经撞成一个稀烂的血葫芦。
人早就断气了。
胖妇人自知活命无望,很彪悍地在衙役眼皮底下自己撞墙死了。
“吧唧”一声巨响。
白花花的脑浆挂了满墙。
几个衙役被惊得差点尿出来。妈妈的,这特么简直就是噩梦啊!
……
弗四娘拿到许如侬的口供,翻来覆去地琢磨:许如侬一口咬定自己上楼时唐今生已经死了,尸体就俯卧在六楼。她惊惶失措,甚至没敢靠近……
弗四娘手指点一点“尸体俯卧在六楼”这处。
“——许如侬与唐今生之间可能有某种秘密,这秘密很危险,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她乍见唐今生趴在地上,脸都没看清楚,就断定不是昏迷或急病,而是杀人灭口。”
“——唐今生此人,日日浪荡在外,要杀他随时都有大把机会。为何选在翻雪楼众目睽睽下冒险动手?”
“——应该是因为时间紧迫,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或许他的死因与许如侬预料的不同……事发突然,会是什么?”
查案不易,四娘叹气。
如果许如侬还活着该多好。
早上出门前忘了看气运,结果一天下来四处吃瘪,简直糟透了。
这种时候,只好去吃东西转转运。
……
“木易杨”是金京老字号。
弗四娘撅着嘴,闷闷不乐地坐下。
“插肉汤饼多加鸡毛菜,一大碗!”
“好嘞,客官稍等!”
不多时,热腾腾的汤饼装在大碗里端过来,弗四娘把脸凑到热气里蒸,喉咙滚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旁边有人笑出声。
弗四娘蓦地扭头,想用目光射死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
然而……
郭丹岩刀枪不入地对伙计喊:“牛骨头汤饼一大碗,骨头双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郭丹岩熟练地替她往碗里加入胡椒和茱萸,一面说道:“你现在连世子都不叫一声了?”
“世子!”
“嘘。”郭丹岩眼疾手快地夹起碗里的插肉,塞住弗四娘的嘴:“瞎嚷嚷什么。”
弗四娘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别气,本世子是来给你送礼的。”
“什么礼?在哪儿?”
双份的牛骨头汤饼送来了。
郭丹岩顺手夹起一根骨头问:“要不要?”
所以礼物就是这根油腻的牛骨头?
弗四娘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这是寻开心呢!
没有预料中霸气的“啪”声。弗四娘的手落在郭丹岩手背上,触到的温热让弗四娘唰地缩回手,怒道:“你什么毛病!”
郭丹岩甩甩手,见小捕快被尴尬糊了一脸,连耳廓都有可疑的红晕。这才慢悠悠地道:“不吃算了,礼物酉时三刻送到鼎甲巷口。”
还提礼物。
弗四娘觉得再留下去自己恐怕情绪和理智都不能保全,干脆扭头便走。
郭丹岩也不去管她。
他的视线在汤饼店内扫过。正值高峰时分,店内挤挤挨挨坐满各色人等,迎来送往热闹得紧,但是。
郭丹岩垂下眼,没有但是。
……
呸呸呸!
弗四娘虽然气恼,到底忍不住去鼎甲巷一探究竟。
酉时三刻,一辆普通的马车路过,一个麻袋噗通被扔在巷口。弗四娘警惕地立在暗处,用脚尖挑起一个小石子踢向麻袋。
她使了七八分力,麻袋一震,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含混地传出来:“别杀我,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弗四娘心里一动,这个声音她识得,是捕快老苟。
怎么会是他?
她不去解系麻袋的绳子,反而上前用力踢了一脚。老狗疼得闷哼一声,想起对方将他塞进麻袋后说的话,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弗四娘隔着麻袋踩住老狗的小腿,慢慢地碾。老狗清晰地感觉到腿骨在变形,钻心剧痛和心理压力击溃了他,他颤声道:
“我真没看见……”
“那日我休沐,去的是另外四个捕快,事后没多久他们都陆续被调走了,其中一个姓潘的跟我是好兄弟,饯别时他喝醉了,告诉我……”
“那是他平生见过最恐怖的尸体。”
……
拓跋步刚打完坐。
这是他每晚睡前必做的功课。“守静笃,致虚极”,他喜欢在静中养生。
“什么事?”
拓跋步像所有普通老人一样习惯早睡早起,入夜后若非事关重大,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管家小心地道:“家主,白日那个女捕快又来了。”
拓跋步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漫不经心地等待下文。
管家压低声音:“她说,她知道四小姐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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